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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挥剑落空,竟然奈何不得一条狗,不禁勃然大怒,见它藏到案几底下,不愿再给它个痛快的死法,要将它拉出来,再慢慢凌|虐至死。 董卓伸手到案几底下,去捉那狗。 那狗虽然只三四个月大,却已犬齿锋利,见陌生人来捉,恶狠狠便是一口,给董卓手背咬破了。 董卓大怒,一脚踢翻了御案,挥剑再斩。 那狗慌乱之中,在殿中转了两圈,慌不择路得蹿出殿门去。 一人一狗追逐之时,却不知有四人就在内殿看着,争执着。 淳至阳怒道:“曹昂你放手!”他生起气来,也不叫哥哥了,“这人欺负一条狗,算什么东西?叫他来跟我打一场!” 曹昂压着淳至阳双手,不让他冲动,低声道:“那就是司空董卓,你同他打一架容易,你阖族人却就都死了。” 冯玉在旁无措道:“这可怎么办?谁去告诉陛下呀?” 曹昂一推赵泰,道:“你去找陛下——你是小孩,他们不会注意你的。” 赵泰见小狗被欺负,也觉义愤填膺,狠狠点头,便跟着宫人去寻小皇帝。 殿外,董卓在小黑狗后面穷追不舍。 然而他体型硕大,论跑步,哪里比得上一条狗。 “捉住那条狗!”董卓叫道。 然而宫中侍从谁愿意听从他的话呢?都只是做做样子。 眼见与那狗越距越远,董卓急了,对准了扔出剑去。 那狗本就细瘦,只被剑柄撞了一下。 然而董卓力大。 剑柄一撞,便把那只巴掌大的小狗撞翻在地。 那小黑狗翻倒在地,四爪朝天,扭动着好半响爬不起身,这片刻间便被董卓追了上来。 董卓跑到了跟前,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伸手又要去捉那狗,伸到一半想到方才被咬之事,这手便伸不下去。 那小黑狗有了喘息之机,终于翻身而起,又要跑。 董卓大怒,发狠发恨,一脚踹去,直叫那巴掌大的小黑狗飞出了三丈远。 周围宫人都看得不忍心,有人低声劝道:“司空大人何必跟一条狗计较。” 那小黑狗痛得惨叫连连,夹着尾巴,到处找可容身的小洞躲藏。 董卓又追上来,只要再来一脚,这小黑狗便是必死无疑。 那小黑狗慌乱中分辨不得,只循着一处洞口,便拼命往里钻去,哀叫连连。 它钻的,却是一处废旧宫殿的阳沟,往日用来排水的。如今宫殿废弃了,阳沟里也落满了杂物。它顺着那阳沟一路钻了进去。 董卓人却进不去,怒道:“此宫锁钥呢?开门!” 左右宫人有心要救这狗性命,便道:“司空大人,从前十常侍之乱,这几处宫殿的锁钥都遗失了。如今却没法子进去。” 董卓怒极,又觉丢人现眼,忽听得脚步声纷纷,转身一看,却是小皇帝来了。 只见小皇帝穿着白色中衣,湿发散落,显然是在沐浴中得到消息,匆忙赶来。 董卓冷笑道:“来得正好。”忽然见他府中家仆亦匆匆而来。 那家仆附耳低语,说是司徒王允急请,有要事。 董卓一愣,心里转过许多设想,恐怕是突发了什么大事,此时倒顾不上与小皇帝在这里计较。又觉被咬伤的手背发痒发烫,伤口也需处理,便不愿再久留。 董卓与小皇帝对面而行,擦肩而过,既不行礼,也不解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刘协原本是杀了张济回宫后,正在沐浴更衣,半途赵泰跑来报信,说是未央殿来个黑面阎王要杀皇帝的狗。 刘协一听便明白了,穿了中衣便匆匆赶来。 “狗呢?”刘协赶到董卓方才所在之处。 左右道:“顺着阳沟钻到这处废旧宫殿里去了。” “这宫门可能打开?” 左右为难道:“管这片宫殿的宫人都死了。虽有备用的锁钥,一时要寻,恐怕急切间寻不出来。”此前先是何进杀宦官,又有董卓杀宦官,宫里原本管事的人的确是死的差不多了。 又有近侍道:“这狗可真可怜,给司空大人踹了一脚……” 刘协想那狗受了这一脚,若是再自己缩在宫殿里冻饿两日,那真是活不成了。 他上下打量那宫门,指着底下门第道:“给朕把它拆了。” 门第,也就是后来的门槛,是在门底部可以活动拆卸的一截。 此刻宫人拆去门第,露出两柞高的缝隙来,可容一个小人横趴着进去。 左右宫人正寻小宦官,刘协却已是挽起中衣袖口,道:“朕来。” 近侍忙阻拦。 刘协道:“这狗本就怕人,又遭了这顿打,陌生人再去,它必然躲藏不肯出来的。” 他也不管众人神色,仗着人小体薄,横趴下去,湿发扫在砖地上,染上许多尘土,却也顾不得了。 他爬入这处废旧的宫殿内,迎面便见照壁前生了一丛丛半人高的野草,转过照壁,满院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就中还有些叫不出名的野花。从前那些名贵的花草都不见了,那些美丽尊贵的人们也都不见了。 刘协忽觉胸中悲痛,定定神,沿着阳沟,低头寻狗,出声低唤,如此半日,才在院中荒草之中寻到那缩成一团不断瑟缩的小黑狗。 刘协蹲下身去,伸手还未碰到那小黑狗,便见它一阵瑟缩——然而它已经无力再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