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墨锋 第一部 第一卷 第九章 玉碎花谢
人不能随便玩,朋友不能随便交,还要每日都装成一副与人和善的虚伪 做派,连遇上讨厌的人也要笑脸相迎,一点自由也无,一点尊严也无!只要你一 死,我继位,谁还敢管我?」说着,杨宪源面容变得异常狠戾扭曲「没错,有你 在,我就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没有出头之日!这种日子……我绝不再过!」 杨少飞不禁怔住,儿子平日斯文有礼,待人和善,在盟中也是风评颇佳,可 这些却只是压抑了本性之后的惺惺作态吗?原来自己的儿子真的如此不堪? 飞燕盟盟主愣神间,忽觉眼前寒光闪过,未及反应,一道利刃已刺入胸口! 原以为管教了,约束了,就能让人步入正途,不想束住了作为,却束不住恶 的本性,人在压抑之下,反而恶的变本加厉! 血,飞溅,是怒极中仍不愿相信的惨红,杨少飞心脏被狠狠刺穿,心疼,心 更疼,疼的一句言语都说不出口,就颓然倒下! 「呵哈哈哈……」一连串宛如地狱魔鬼般的笑声从杨宪源口中发出,他看也 不看倒在血泊当中的父亲一眼,粗喘着向花千榭邪笑道:「你不会食言,对吧?」 花千榭向他点头微笑,扔给他一个小白瓷瓶,满意的道:「不差,这是药王 送你的欲澜精油,一会你便从平日会见花某的那条路逃出吧,我该为你日后的权 利稳固去铺路了。」 杨宪源如获至宝般将瓷瓶收入怀中,问道:「你是打算把楼下的那帮人一网 打尽吗?」 花千榭道:「这还远远不够,我非但要尽诛楼下那些人,还要烧了这醉花楼。」 杨宪源头一昂,疑道:「烧楼?」 花千榭道:「不错,事到如今,醉花楼已吸引全部注意,只要今日事了,鸿 鸾便在控制之下,过往痕迹也将随醉花楼被毁而全部消弭,回去你只需说你爹被 我杀死,而我死于火海之中,便不会有人疑你。」 杨宪源抱拳道:「花楼主好算计,铺的一手好路,杨宪源谢过了。」 听他奉承,花千榭微微一笑道:「好说,杨盟主,日后飞燕盟便是你的天下, 想做之事,也再没人能约束你了。 不过大家现在都是在为玉天主做事倘若,日后若有需要帮衬的地方,还请鼎 力相助。「 一声「杨盟主」,听的杨宪源飘飘然,当即满口应道:「玉天主与花楼主还 我自由,本盟主当然会好好报答。」 「恩,话不多谈,日后自有机会,花某现在要办正事,还请杨盟主你快些离 开。」杨宪源应声而去,花千榭却转身摇头,轻蔑道:「无知蠢夫!」随后红袍 一展,运使轻功,眨眼不知所踪。 而在杨少飞身亡的不远处,上官翔南与摧花药王已战至三十招开外。上官翔 南遍使鸿雁五常,却仍占不得优势,反而被药王吃透招式,战的游刃有余。 「三十招已过,老夫可要拿出真本事了。」只听药王一声沉喝,掌心多出一 团绿色雾气。上官翔南暗道不好,剑势再快三分,欲以疾招缠斗,不让药王施出 毒功! 摧花药王被一轮快剑所逼,毒掌难有建树,只得暂弃毒招,仍以普通武功应 对,二人一时看似平手,然而上官翔南心知快剑消耗更厉,终不能久,若维持这 等战法,不出百招,自己必力竭而败。 苦苦思索间,却见旁边走廊中窜出一道黄衣人影,身形如大雁展翅,攻向摧 花药王!突来偷袭,药王却是淡定自如,一手使出缠劲与上官翔南相持,另一手 猛发一掌,掌力刚猛迅疾,被偷袭反变突袭,来人不及反应,瞬间受掌,惨叫一 声,喷血飞出数尺之外! 此时,上官翔南终看清来人模样,心头狂跳,说不出震惊还是欣喜! 「二弟!」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他认为死于噬魂青雾中的亲生弟弟——上 官越北! 兄弟受伤,上官翔南再顾不上进攻,招路陡变,鸿雁五常:雁义情钟赫然上 手,借伴生维护之招,奋勇挡在胞弟身前!摧花药王被他招式所逼,与他拉开距 离,却并不着急整顿再战,而是远远看着两人,似是有所忌惮。 「二弟,你怎会在此?」虽见药王一时无意再战,上官翔南仍不敢掉以轻心, 他背对上官越北,心却紧系胞弟安危。 然而,变故却在一瞬之间! 上官翔南身后寒芒突闪,接着,便是利刃透体! 不可置信的低头,胸前的那截剑尖,带着疑问,震惊,的,却是不解! 「二弟……你……是被控制了吗?」仍不愿相信,上官翔南转身看向自己为 之关怀,一心互其周全的胞弟,却并未在他眼中看见失去神采的迷茫,反而却看 到了被压抑许久的兴奋,满是得色的面容上快意充斥,阴冷且疯狂的姿态, 让他通体皆寒,伤口剧痛! 「你为何要背叛我……」上官翔南被伤及要害,却远不及心中烈恸,自己曾 一心要位胞弟讨还公道,不料到头来却反遭胞弟暗害,失落悲苦之余,嘴角抽搐 出一道自嘲的惨笑。 「你驭下有方,你为人正直,你谦厚待人,你谨遵鸿雁五常,为世人所称道, 鸿鸾人皆知有上官翔南却不知其弟越北,有你在,我只能是个二当家,永无出头 之日,哪怕你死了,回雁门依旧是归鸿的,我不过是个长老,空有辈分,仍无人 知。」上官越北面无表情,答出极为冷漠的话语。 「你背叛我,只为……扬名立万?你若与我说,我大可让位与你。」 「哈!」上官越北突然笑出声来,轻蔑嘲讽道:「大哥,你真以为,我会为 区区一个门主之位而投靠他人吗?你太小瞧我的志向了,实话告诉你,此番醉花 楼得知你们准确的进攻时间,便是我遣人通风报信,此番事成,玉天主便能整合 鸿鸾力量为日后大事所用,而我所得,将是从龙之功!」 「从龙……你竟然想……」上官翔南此时气力已渐流失,颓然跪倒在地,却 震惊的说不出话。却听摧花药王冷哼一声道:「上官门主,你多话了!」 上官越北一个激灵,忙单膝跪地向药王道:「是,越北知错,不会再口无遮 拦了。」 摧花药王点头道:「此间你已无事,回去吧,你知晓如何离开,也知晓该如 何对门人交代。」 上官越北应声而去,上官翔南一直盯住他离去的背影,他却头也不回,仿佛 并不知晓自己大哥正在此处陷入死地。 「真是有够冷血果决,六亲不认,不过,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应有的个性。」 上官越北已走,摧花药王看向气息渐乱的上官翔南,颇有深意的说道。 「你们……竟然想……」上官翔南此时已上气不接下气,生机正在快速流失 当中。 「这条消息,就算做是给你的临别礼物,带到地府再去震惊吧。」摧花药王 手一扬,袖中青色毒雾缭绕喷出,围裹回雁掌门。上官翔南顿觉无气可用,双手 扼住脖子,张口努力吸气,吸入的却全是那青色毒雾,越吸越是气短,不出片刻, 终是气断人亡,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至此,两大掌门皆死在至亲之人手中,一世英名虽未被毁,却死于宵小算计, 将鸿鸾偌大基业拱手送与他人作嫁衣。二人一生,严于律己,颇有大家风范,却 都惨遭阴谋暗害,被人性的阴暗与贪欲所葬送! ********************* 遣走杨宪源的花千榭来到一处隐秘间室之中,将悬于木梁上的数十道绳结一 一拉下,脸上浮起得意笑容道:「这下,你们插翅难飞了!」 就在花千榭拉下机关同时,醉花楼内各处横梁竟一同崩塌掉落,发出震耳欲 聋之声,同时,无数隐藏暗门打开,将各种易燃的干草碎木火石菜油全部落于那 些梁木四周!正在酣战的墨天痕一行被这一连串巨响所吸引,不禁分神望去,只 见那些梁木火石干草之物,竟将楼内各处可以向外的通道全数堵住!而几名黄衣 人早就知晓计划,毫无分心,一意猛攻,墨天痕一行顿时阵脚自乱,上官归鸿率 先中招,被黄衣人镰刀架住脖颈,顺势一拉,身首分离! 跌落的人头,飞溅的血柱,再度震撼墨天痕心神,他虽来到鸿鸾之日便与上 官归鸿相斗,方才却是一起并肩的战友,此刻目睹他死时的惊心惨状,又想到之 前柳澄依死时光景,心中恨意怒意再次爆发,剑意二度催上极峰,墨狂八舞随之 蜕变出墨纵天穷极一生都未能达到之境界! 只听墨天痕一声长吼,墨武春秋泛出点点白星,光耀四方,随后,光华汇聚, 剑成满月,却是「剑耀繁星辉」紧接「剑动神州月」的极变之招! 随即,星月悬天,冷锋刺命!两名黄衣人首当其冲,被无数星月剑锋贯穿通 透,顿时毙命! 墨天痕双招连发,毙敌一瞬,阴脉真元却在剑意催发下再度蓬勃轮转,天启 心法迸出更为浩然气息! 招已止,意不休,墨天痕首度体会墨狂八舞剑意真招,顿悟之下,「剑扫长 空焰」辅佐「剑啸万里云」,再出连贯双招! 刹那间,墨天痕身周狂风怒卷,墨武春秋赤光莹莹,火星四溅!点点火星, 皆是锋利剑意,在强风鼓吹之下,化作极燃火势,如猛虎咆哮,分袭三路! 风火之招,炙热迅猛,剩下三名黄衣人从未见过如此精妙路数,全然不会抵 御,被挟风火势重创当场,皮焦骨烂!!贺紫薰晏饮霜抓住机会,一剑封喉! 两轮极招过后,五名黄衣人四死一重伤,众人之危暂得缓解!墨天痕却仍是 剑意发散,立在原地,体悟墨狂八舞连招精妙之处,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小墨?你还好吧?」贺紫薰见墨天痕呆立原地,关心问道。晏饮霜识得这 种状态,打断她道:「他在顿悟,先不要打扰他。」随后来到柳芳依身边,轻声 问道:「柳姑娘,还请节哀,我们得一同冲出去才行。」 柳芳依此刻仍是悲痛万分,俏丽凤目中泪已流尽,只在长长睫毛上仍残留莹 莹几颗泪珠,饱满双颊上因哭泣喘咽而通红一片,满是干涸泪渍,端的是楚楚可 怜。听见晏饮霜说话,她也不言语,默默起身,望向墨天痕凝立背影,这才问道: 「墨公子这是怎么了?」 晏饮霜答道:「他方才进入顿悟状态,一举把敌手全部除掉,此刻正在悟招。」 柳芳依这才发现,周围黄衣人已然死绝,惊问道:「这些黄衣人难道都是墨 公子所杀?」 晏饮霜点头,墨天痕展露极强战力,令她的心中也安定不少。 「生死关头,有人会拿我做挡箭牌,随后弃我远去,也有人会为我怒发冲冠, 替我杀尽寇仇……」柳芳依痴痴望向墨天痕,心中早已满怀情愫,一者卑劣自私, 一者侠义无畏,她又如何会选错?想着jiejie临终前的话语,柳芳依一颗芳心,此 生也再不会离开墨天痕。 就在这时,一条火把从天而降,正落在厅边那些干草碎木之上,瞬间燃起熊 熊大火,火势借满地菜油,引燃醉花楼的木墙纸窗,飞速蔓延,吐焰乱窜,整座 醉花楼中顿成一片火海! 火光亮眼,热浪叠来,众女吓的大惊失色,亦唤醒悟招状态的墨天痕。 「这……这些物品都是提前备好,花千榭看来早有烧楼打算!」贺紫薰最先 看清形势,急道:「大家快找一个缺口冲出去,大火一旦将房屋烧塌,我们就更 难出去了!」 话音刚落,一道艳红身影飘如鬼魅,飞速掠来,转瞬已至众人身前!晏饮霜 首当其冲,只觉眼前一花,已当胸中掌,口溢朱红! 「晏师姐!」目睹心中最爱之人受创,墨天痕怒不可遏,一剑横空,「剑断 妖邪路」挟锋锐剑意,直取花千榭! 一声轻「咦」,花千榭惊异墨天痕新锐剑意,竟被逼的暂避锋芒! 众女惊魂甫定,柳芳依扶起受伤的晏饮霜,四下环顾道:「这里已被封死, 算是绝境,若要出去,只能从火墙中用猛力强行打开通路。」 晏饮霜方才中掌,气息不稳,喘息着道:「我们三人皆是女子,没有那般刚 猛武功,天痕在抵挡花千榭无暇他顾……我们,真要一起葬送在此吗?」 「若真要死在此地,与jiejie和墨公子死在一处,也不是什么坏事。」柳芳依 方起此念,便在心中把自己鄙夷一通:「我在瞎想什么,即便我死在此处,又怎 能盼着墨公子也葬身于此!」 就在众女一筹莫展之际,墨天痕已渐渐被花千榭所压制,他虽体悟新锐剑意, 但却缺少时间,没能好好磨砺,在初始一股锐气过后,便逐渐不敌花千榭老辣, 被他招式牵引,陷入被动防守局面! 危急之刻,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伴随冰花飘落!众女只觉身周温度骤降, 抬头看去,只见一人,华服猎猎,俊逸如仙,周身寒冰气罩如伞绽开,方圆三丈, 火势不侵! 来人甫一落下,掌心即现八道冰锥,破空直取花千榭! 忽得援手,墨天痕压力骤减,墨剑再使「剑动神州月」,半月剑锋汇合锐利 冰锥,威力倍增,一举击退花千榭! 与花千榭拉开距离,墨天痕看清来人,大喜道:「寒大哥!」 来人正是玉龙山庄二少庄主——寒凝渊! 寒凝渊朝他微微点头,面色仍是凝重道:「先不急高兴,你我二人联手,或 能阻他一时,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况且药王未曾现身,境况远比你想的嫌恶, 先想办法出去才是要紧!」 说话间,花千榭红衣翻飞,再度扑上,邪魅笑道:「这位公子不是醉花楼的 客人吗?怎么还没走,留在这掺和起来?」 寒凝渊踏步生冰,掌风皆寒,一边沉稳接招,一边回讽道:「你的手下太没 眼力,大活人藏在房中,竟始终不曾发现。」 花千榭并不以为意,一边挥舞丝巾袖管,见招拆招,一边引诱道:「公子何 必来搅这趟浑水,置身事外方可安身立命呢。」 寒凝渊朗声笑道:「寒凝渊做事,随心而为,不劳阁下cao心!」说着,双手 再现锋利冰锥,如弩连发! 花千榭假意叹道:「如此说来,花某是要为这张俊俏的脸蛋可惜了。」说话 间,花千榭双袖忽然暴涨数尺,内中真力似柔实刚,墨天痕与寒凝渊不及反应, 双双中招,跌出数尺开外! 「这厮好强的武功,怕是跟科大伯不相上下!」墨天痕擦去嘴角鲜血,墨剑 一挺,再度接战。寒凝渊同样口吐朱红,显然也有负伤,见墨天痕仍在坚持,也 忙跟上助战。 贺紫薰见二人联手仍处下风,对柳芳依道:「照顾好晏姑娘。」随即挥鞭, 加入战圈! 墨天痕招式精巧,剑意锋锐,寒凝渊冰锥走奇,暗藏杀机,贺紫薰长鞭游走, 远距牵制,三人合力之下,勉强与花千榭战成平手,但楼中火势已越来越大,温 度已然炙人! 「花千榭!你再不走,不怕与我们一同葬身此处吗?」寒凝渊见久战不下, 手中冰锥不停,打算用言语牵制花千榭。 花千榭认真应战,却是轻松笑道:「为了大计,是决不能放你们出去的,况 且这醉花楼乃是花某的基业,花某即便葬身此处,又有何妨?」 见言语激将不成,墨天痕对并肩作战的二人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们 可有突围之法?」 寒凝渊突然攻势稍缓片刻,随后开口道:「我有办法,但……」 说话间,墨天痕被举剑连挡花千榭铁袖猛攻,震的他虎口发麻,胸口发闷, 忙道:「不必但是,有方法,快做便是!」 寒凝渊又连发数道冰锥,艰涩道:「用我寒冰功体,可以冲出一条生路,但 花千榭必会千方百计阻我等离开,必须有人断后才成。」 墨天痕当即道:「不必犹豫,我来断后!」 寒凝渊忙喝到:「不成,我们若离开,你必不是他的对手!」 争论间,花千榭红袖飞刺,势大力沉,出言sao扰道:「对战之中,还有闲情 聊天?你们两个小伙可真是婆妈的紧!」 墨天痕咬牙抵挡花千榭连番攻击,已是气喘如牛,手臂酸麻,却仍是苦撑在 前,厉声道:「寒大哥!带他们走!」 见他如此决然,寒凝渊紧闭凤目,深吸一口气,喟然一叹,眼神陡利道: 「若你能生还,寒凝渊与你八拜为交!」说罢,一身白袍已是翻舞飞扬,如沐狂 风,身周三尺瞬现护体冰罩,气温骤寒! 「寒荡九渊!」 一声厉喝,寒凝渊快步冲向火海边缘,欲以寒冰气罩,冲开覆焰生路! 察觉寒凝渊意图,花千榭收起嬉笑,足下步风飞转,已是蓄势待发,准备一 阻寒凝渊开路之举!不料墨天痕早有准备,墨武春秋鸣啸嗡然,疾风突至,正是 「剑啸万里云」驾「剑御千秋风」合招一击! 风云合击之招,变幻莫测,风起云涌间,快疾剑意从四面八方无差别攻向花 千榭! 花千榭着急之下,也动了真怒,全身红袍暴涨,瞬间如蜘蛛一般张开八道红 绫,将来往剑意一一阻住,同时足下已如风前行,快若鬼魅! 墨天痕暗叫「不好!」花千榭全力一击远超他想像,想要再度挥剑阻止已然 不及! 就在这时,鞭声破空,鞭影飞至,卷住花千榭腰身,瞬间阻住他去势! 「休想过去!」贺紫薰一击得手,双臂卷套长鞭,尽全力牵扯住花千榭,亦 是牵出众人生机! 阻碍未达,寒凝渊一往无前,寒冰气罩突破火海炼狱,击碎挡路木柱,冲开 燃焰楼壁! 生路已开,柳芳依忙叫道:「墨公子,贺捕头,快走!」 「谁都走不掉!」眼前有人逃出,花千榭怒上眉梢,一把抓住缠身鞭尾,运 劲猛扯!贺紫薰顿觉巨力牵引,被拉至花千榭近前!「死来!」一声尖喝,花千 榭杀掌已抬,直取贺紫薰天灵,曼妙女捕危在旦夕! 然而掌未落,墨武春秋挟至高罚罪正气,浩然来临!花千榭只得舍了贺紫薰, 抬手抵御墨狂八舞最上式,贺紫薰趁机脱逃! 「贺捕头,你与寒大哥他们快走!」墨天痕横在贺紫薰身前,墨武春秋剑意 狂涌,拼死拦住花千榭疯狂攻势! 贺紫薰趁机飞奔到楼墙缺口处,刚要迈出,就听墨天痕一身惨哼,一回眸, 只见墨天痕的身影正被花千榭如暴风骤雨般的红绫逼节节逼杀,几乎就要撑持不 住,遑论逃出! 看见此景,贺紫薰心中满是紧张与担忧,一条轻盈的玉腿悬在半空,竟是再 迈不出去! 「贺捕头,快出来,别让墨兄弟的苦战白费!」寒凝渊见她犹豫不决,忙劝 道。 同一时间,楼中又传来墨天痕一声惨呼,柳芳依也按捺不住,将晏饮霜扶至 寒凝渊肩头,焦急道:「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里面,我去帮他!」 趴在寒凝渊肩头的晏饮霜也勉力站起,虽是虚弱,仍坚定道:「我要去救他。」 寒凝渊暗道不好,忙拉住二人道:「我们在此等他,相信他一定能出来的! 你们武功不高兼有伤疲,去了也是送死,不要让他的苦心白费!」 就在这时,贺紫薰叫住寒凝渊,将一块漆黑描银的木牌扔到他手中道:「寒 公子,若我与他不能出来,请你拿这块地字捕令往镐京缉罪阁,告诉阁主这里发 生之事,让他务必请十二神将出面!」 寒凝渊哪还不知她心思,忙道:「火势太大,怕是不一会楼就塌了,你再进 去,怕是有去无回了!」 贺紫薰惨然一笑道:「那又何妨?」说话间,已是聘婷转身,消失在缺口之 中! 「我们也去!」晏饮霜浑身无力,倒拖锦绣便往缺口处走去,柳芳依更是快 步向前!正当二人快要进入缺口之际,寒凝渊突然叫道:「小心!」随后尽全力 将二人往后拉扯。三人刚离开原地,就听「咔啦啦」数道声响,缺口之处塌落下 数根巨木楼板,将原本通路再度封死! 生路已绝,晏饮霜杏眼圆瞪,柳芳依凤目含哀,皆是不敢相信,然而不等众 人哀恸,一道yin邪之声已让他们如闻惊雷! 「你们在这不走,是准备给本情圣献身吗?」 「是摧花药王!速走!」寒凝渊当机立断,拉起二女发足而奔。摧花药王也 不着急,心态犹如猫戏老鼠般轻松闲适,一边信步缀着三人,一边调侃道:「二 位姑娘看来还是处子,若能将元阴托付给本情圣,本情圣定会让你们再不愿从我 的胯下爬起!」 二女被他言语羞的满面通红,晏饮霜还口不禁道:「为老不尊!你休要再疯 言疯语了!」 「咦,本情圣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大可来试,老夫可是欢迎之至啊!」 寒凝渊低声道:「二位不要受他言语刺激,赶快去找援兵汇合才能安全。」 柳芳依道:「去飞燕盟!回到盟中就安全了。」 寒凝渊回头连发两枚冰锥,当即应允,道:「带路!」三人调转方向,往飞 燕盟逃去。 摧花药王轻易避开两枚冰锥,佯怒道:「小辈还敢动手!」脚下突然加快, 急速拉近与寒凝渊三人距离! 「不好,他追上来了!」柳芳依下意识抽剑,准备迎击,却见寒凝渊满手冰 寒,一指点出,先一步攻向药王! 「寒霜玉指!」 蓝芒激闪,冰风刮骨,寒凝渊一式击出,快如电闪,眨眼冰指已近摧花药王 眼前!却见药王仍是闲庭信步,轻巧闪开,一举擒住寒凝渊手腕! 「凝玉真气?玉龙山庄的人吗?」摧花药王笑问道。 寒凝渊只觉右手有如铁箍,死活挣脱不开,见他发问,平静对答道:「是又 如何?」 药王却是松开他的手腕,道:「玉龙山庄与我快活林无怨无仇,老夫也不想 结下梁子,我放你离开,但你不得再插手老夫的事。」 寒凝渊挺胸傲然道:「若你的事是对这两位姑娘不轨,寒某绝不避事。」 摧花药王露出鄙夷神情,「啧啧」两声道:「年轻人,怎的比我这老家伙还 顽固,你何苦要强出头?」 「兄弟之妻,吾当护之!」 摧花药王摇头道:「果然是死脑筋。既然如此,老夫只有……」话未说完, 摧花药王忽然抬手,一阵黄烟从他袖管中喷射而出,瞬间淹没寒凝渊! 「寒公子!」晏饮霜与柳芳依同时叫道,她们知晓那黄烟必是一种剧毒,此 时寒凝渊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摧花药王则是淡定如常,穿过黄烟,走近二女,yin笑道:「在我蚀血黄烟中 能生还的人,我还不曾见过呢。二位美人,你们的靠山已死,乖乖束手就擒吧。」 晏饮霜紧握锦绣,虽是受伤,仍厉声道:「今日我就算自戕,也绝不会落到 你手上!」 摧花药王笑道:「在我手上,生死岂由你选?」 突然,不远处传来密集脚步! 「是官军吗?他们终于发现了么?」摧花药王心中暗想:「此时仍不宜与官 军正面为敌,免得引起朝廷注意。」 再看向晏饮霜与柳芳依,二人牙关紧咬,怒目而视,虽是满身尘土硝烟,仍 盖不住二人华美气质与艳丽本色,更是不甘就此离去,心道:「这两个美人举世 难得,若不能一尝风味,也太过可惜。不管了,在官军没到之前,先把二人都带 走!」想到这,药王已选好毒物,正要洒出,却听背后传来阵阵冰裂之声,随后 便是寒风呼啸,慌忙转头望去,只见那些蚀血黄烟已被风吹散,寒凝渊身上莹莹 闪闪,不断有冰衣脱落! 「你竟用凝玉真气制成冰衣,防住了我的蚀血黄烟?」剧毒无功,药王心中 满是震惊! 寒凝渊并不答话,他自封冰衣之中,此刻极度缺氧,正在大口喘气,平复呼 吸。 二女见寒凝渊无恙,欣喜之余,亦不敢懈怠,仗剑防备药王偷袭。 此时,密集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摧花药王心焦不已,正要出手,脚下却传 来刺骨寒意,低头看去,只见双腿之上不知何时已覆满寒霜! 二女见状,抓住机会,转身便跑! 药王双腿被冰封难以动弹,眼见双美跑远而脚步临近,心中焦急,而脚下寒 气仍是源源不绝,从他脚底迅速向上攀爬,再过片刻便可将他冻成冰雕! 「玉龙山庄的小子,是你逼老夫!」摧花药王成名多年,内力远胜寒凝渊, 一时不察被他制住,又岂会束手无策?手一抬,药王势起雷霆,一掌拍下,腿上 寒冰顿时寸寸龟裂,再无束缚之效! 脱出冰封,药王着急去寻二美,然而动作却不如之前惬意,非但步伐放缓, 连行进间亦微带瘸拐,略显艰难! 「哈,老yin魔,你是被我冻的走不了路了吗?」寒凝渊看出端倪,虽仍是气 喘,身体乏力,却仍不忘分散其注意,为二女争取时间。 心知他已无力再阻自己,只得用口舌拖延,摧花药王明显加快脚步,听闻嘲 讽头也不回,心中却气急败坏:「该死的小子,一通寒气,竟然牵动我陈年旧伤, 日后有机会,定要找你算账!」 ********************* 醉花楼外,浓烟滚滚,火光映日,醉花楼内,往日华丽的装饰已成断壁残垣, 满目皆是彤红火海。而在这耀目灼人的火海当中,有一抹比火色更艳丽,比火苗 更雀跃的红来回飘动,环绕在玄衣墨剑的墨天痕周围,不断发出凌厉的攻势! 就在这时,另一道婀娜身影伴着剑光杀入战局! 「贺捕头!」看清来人窈窕身姿,墨天痕大惊道:「你为何还在此!」 贺紫薰避过花千榭一袖,抢到他身前,横剑与他并立,答道:「她们都已出 去,我来帮你。」 墨天痕痛心道:「若要牺牲,我一人就够,你这是何苦!」 贺紫薰坚定道:「你本可置身事外,是我硬拉你入局,现在怎能让你独自一 人!」 「那我们就合力从杀到通道那去!」墨天痕举剑刚欲走,却听贺紫薰道: 「我回来时,通道已经坍塌!」「哈?」墨天痕一惊之下,被花千榭捉住破绽, 飞袖缠住墨武春秋,同时一掌逼命而来!墨天痕剑难动,只得以掌对掌,硬接杀 招! 两掌相撞,砰然一响,墨天痕根基远逊,瞬间受创,朱红飞溅!墨武春秋也 把持不住,脱手而出! 「小墨!」贺紫薰见墨天痕吃亏,纵剑而上,凶猛抢攻!然而她武功比起墨 天痕也略有不如,又如何是花千榭的对手?不过十招便抵敌不住花千榭铁袖连环, 被一袖正中前胸,打的乳波荡漾,倒飞三丈! 二人皆受创伤,倒地不起,眼见花千榭步步逼近,贺紫薰索性闭上双目,慨 然等待丧命之刻来临!纵有不甘、愤怒、害怕与些许悔恨,但想到是与墨天痕一 同葬身在此,不知为何,女捕头心中那点畏惧与不甘竟然消弭,反而涌起淡淡甜 意。 然而墨天痕战意未消,重拾墨剑,剑意再涌,锁定慢慢靠近的花千榭,意欲 再开战章! 「到如此地步,还要再战?」花千榭笑道:「不出片刻,你我都将葬身火海, 你又何必非要赶着早死片刻呢?」 「我身承墨家家恨,心载儒门法训,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绝不会束手就 戮!」墨天痕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儒风傲骨,墨门气节,此刻尽展! 花千榭目光一闪,哂道:「书呆子,愣头子,你全占了,真让花某好笑,不 过,今天就到此吧,花某还要留有用之身,就先行告辞了,至于你们,怕是也没 能耐出去了吧!」几声怪笑,花千榭艳红身影已如纸鸢升空,几番腾挪后,竟消 失在火海深处! 花千榭这一出毫无预兆,看得墨天痕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再难寻觅花千榭 踪迹,才反应过来,扶起侧卧在地的贺紫薰,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贺紫薰此刻胸口仍隐隐作痛,内息翻腾不止,很是难受,勉力撑起娇躯环顾 四周,只见周围烟火熊熊,烧的石墙木壁噼啪作响,高处还不断有断粱碎木落下, 几乎难有冲出的机会,情况可谓险恶至极。 「想不到我竟葬身在此。」贺紫薰抬头望向墨天痕,见他关切眼神,一丝甜 意与快慰莫名泛起:「若是能与他一同葬在此地,倒也不赖,只是他尚有深仇要 报,又怎能在此停步?」想通此节,女捕头轻声道:「小墨,这里火势越来越大,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佳人之语近似诀别,墨天痕心头一酸,忆起灭门当日母亲送他出阵时的决然 神色,心中又是一痛,扶起贺紫薰坚定道:「我一定带你出去!」 贺紫薰虚弱笑道:「你还有力气么?有力气,只管打出通道,我们自然都有 生路。」 墨天痕暗暗运气,只觉状况大为,不妙他与花千榭缠斗多时,又被他打中数 招,伤疲之下,此刻阴脉内力几乎枯竭,只怕是一招都打不出去了。 贺紫薰见他沉默不语,不禁问道:「小墨,是我强拉你来此,你怨我吗?」 墨天痕摇头道:「锄jian惩恶,此行不悔,何来怨恨?我只怨我身兼三家武功, 却无力带你出去。」话刚出口,墨天痕心头却是一跳:「三家?墨狂八舞、正气 心法、阴阳天启……是了!」 灵光一现,墨天痕面露浅笑,贺紫薰好奇道:「你有办法了?」墨天痕道: 「有办法,却不知能否成功。」 贺紫薰面露欣喜之色,软语鼓励道:「无妨,放手一试吧,大不了……我们 死在一起。」此话出口,饶是经过公门历练的女捕也是红晕满面,只可惜在漫天 火海映衬下,墨天痕并未察觉。 墨天痕摇头道:「不要说丧气话,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随即转身,拄剑于 地,闭目沉息片刻,(乐)再一睁眼,一气化出七道剑意! 贺紫薰却觉当前剑意毫无先前锋锐,反而给人一种强韧有序之感。 「这是要做什么?」贺紫薰疑惑间,只见墨天痕重剑上手,凌空舞动,墨武 春秋挥出十道剑气,游走于先前七道剑意间来回飞窜弹拨! 剑意化弦,剑气为指,墨天痕心有所感,念有所思,脸上竟流下两行热泪, 大喊一声:「娘!」随即,剑意飙上极端,墨剑舞如狂电,墨天痕情动至深下, 竟是在这片火海绝境之中再现当日陆玄音救子极招,希音观镇观绝学——「大音 希声」彻天一响!! 希音绝响,声震火海,耀眼剑光刹那间全数涌向燃火绝路,将拦路的大梁碎 木全数冲开,墨天痕马不停蹄,剑意再催,用尽全身真气,「剑破苍穹扉」紧接 「大音希声」,强猛轰上焦黑木墙,只听「咔啦」数响,醉花楼木壁粉碎,豁开 一人大小缺口,墨武春秋剑破生路! 生路开辟,墨天痕折回头背起贺紫薰,一口气冲至醉花楼外!就在二人冲出 瞬间,身后大楼再不堪烈火烤炙,木断石裂,轰然垮塌!墨天痕担心倒塌坠物波 及二人,提气狂奔出两条街,终于不支,将贺紫薰放下,大口喘气。 二人死里逃生,贺紫薰后怕中亦有欣喜,扶住摇摇欲坠的墨天痕道,兴奋道: 「看不出,你竟然还会道门的武功!」 墨天痕自顾自喘气,良久方答道:「实在凶险,若不是你的模样让我想起那 日母亲救我时的场景,只怕我也想不出这招。」 听他因自己想到母亲,贺紫薰俏脸顿红,羞赧道:「我与你母亲……长的很 像吗?」 墨天痕见她会错了意,刚想解释,却见长街尽处,一道艳红身影向二人飘飞 而来,正是先前消失在火海中的花千榭! 「跑!」墨天痕当机立断,拉起贺紫薰便逃。贺紫薰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一 个趔趄,边跑边娇嗔道:「你这是做什么?」墨天痕急道:「花千榭就在身后!」 一听「花千榭」三字,贺紫薰猛的打了个冷战,厌恶道:「真是阴魂不散!」 墨天痕拉着贺紫薰左突右窜,在街上狂奔不止,但那道红影却始终盯在身后 不曾放松。突然,贺紫薰察觉路线不对,忙道:「且慢,小墨,你拉我往哪去?」 墨天痕解释道:「赵大人那里没有高手,飞燕盟高手死绝,城中已无能匹敌 花千榭之人,此刻我们若逃往这两地,无异于害人害己,为今之计,只有将他引 出鸿鸾,再找地方藏身了。」 贺紫薰奇道:「为何不找一家民居躲着。」 墨天痕急忙道:「不妥,花千榭离的太近,很容易发现我们躲在何处,届时 不止我们,连无辜之人也要受累。」 贺紫薰好没气道:「都自身难保了,你竟然还想着不连累他人!」嘴上虽是 埋怨,纤手却是紧紧握住墨天痕之手,坚定的跟在他身后,同时思索应对之策。 不一会,贺紫薰心中一动,叫道:「往东走!」墨天痕毫不犹豫,调转步头, 向东疾行,同时问道:「你有对策了?」贺紫薰道:「往东便是镐京,出城不远 便有驿站,只要到那之前我们不被赶上,便能借驿站马匹,往镐京求援了!」 墨天痕亦觉计划可行,却仍有疑虑:「可是,梦颖与饮霜还在飞燕盟中,我 就此离去,她们岂不陷入危境?」 贺紫薰抢道:「大丈夫不要优柔寡断!你已将威胁引开,还怕她们遇上危险 吗?」 墨天痕仍觉不妥:「如果花千榭半途放过我们,回头去找饮霜与寒大哥……」 贺紫薰对墨天痕已情根暗种,墨天痕却在这种时刻时时关心其他女人安危, 让她胸中满是醋意,赌气道:「你我皆知他秘密,但我是缉罪阁捕头,若放我离 开,他与快活林便会有更大麻烦,所以你说,他是会追我,还是去找你那几个小 情人的麻烦?」 墨天痕知她说的有理,又见她似乎对他有些厌烦,只得闭了口,省下那几句 话的气力,与女捕头一道往城外飞奔而去。 而在鸿鸾以北的城郊处,有两人骑在马上远眺鸿鸾,似是在等待何事。 不多时,城中一人策马奔出,来到二人身前翻身下马,半跪于地报告道: 「禀楼主,花袭已经按吩咐,穿着您的衣衫驱赶那对男女并实施跟踪,日后他们 若有动作会随时禀报。」 此人竟是醉花楼主花千榭,他此刻褪下鲜红袍裙,卸去脂粉钗饰,已无之前 艳气,让人一眼难以认出,但目光狡黠如常,仍有一股妖气由内自发。 「很好。」花千榭满面惬意,笑着道:「花满,我们回快活林吧。」 一旁花满不甘问道:「楼主,醉花楼基业就这么不要了吗?我们在这苦心经 营多日,就这么付之一炬,纵然两派已得掌控,可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代价?」花千榭轻松笑道:「两派在鸿鸾根深蒂固,势力庞杂,若要按部 就班,点点蚕食,需花多少时日?又得花多少代价?此番动作,鸿鸾城已尽在掌 握,代价只是一座醉花楼,这买卖,稳赚不赔,如今我们握其把柄,令其易血换 代为我所用,掌控的更为牢靠,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花满,你记住,算买卖, 不能光看盈利,时间亦是本钱。」花满忙低头受教,随花千榭一同拨马离去。 昔日鼎盛两派,在花千榭精心算计下,已改天换日,成为快活林附属势力; 往日熙攘酒楼,也化作一片焦土,埋葬近百生灵,更埋葬快活林惊天阴谋!此役 过后,鸿鸾看似归复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潜藏交织,静待他日迸发之刻! ********************* 晏饮霜与柳芳依借寒凝渊拖延,走街窜巷,往密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 去,药王在后紧追不舍,但他被寒凝渊引动旧伤,又被时时拖延,始终不曾拉近 与二女距离,心中也愈发焦急起来。 又过两条街巷,晏饮霜与柳芳依终于看见赵廉骑马引着官军迎面跑来。柳芳 依急忙上前打招呼道:「赵大人!」 赵廉见二人模样狼狈,满面黑痕,忙问道:「柳姑娘,贺捕头何在?醉花楼 为何大火滔天?」 「花千榭放火烧楼,贺捕头与门主失陷楼中,摧花药王就在我们身后,还请 大人帮忙对付!」柳芳依飞速说道。 赵廉身居官位,自然听过药王名号:「摧花药王?那个yin贼?我现在要往醉 花楼驰援,以后再拿他不迟。」 柳芳依急道:「他与花千榭是一伙的!」 说话间,药王已至! 「真是官军!」药王见到眼前大队人马,心中顿陷天人交战:「官军已至, 是留是走?若强行抓人,难免有风险,可若要走,错过这两个绝世美人岂不抱憾 终身?」反复思量,yin欲终是战胜理智,眼神一厉,准备硬撼官军,动手擒人! 「花千榭还有同伙?二位姑娘暂且退后。」赵廉虽不知眼前的猥琐老头是否 就是yin名在外的摧花药王,但此人明显来者不善,忙吩咐左右道:「拿下!」 两边侍卫听令,带着官军挺枪拥上,将摧花药王团团围住,为首侍卫高喝道: 「那老头,快快束手就擒!」 药王蔑笑一声,足一跺,提气跃上半空之中。为首侍卫以为他要逃,一声令 下,数十杆长枪齐齐向天刺去!但见药王邪邪一笑,双袖一震,从袖管中震出一 片红色粉末,喷向围杀官军! 红粉漫天洒开,地上官军不能视物,长枪失了准头,竟无一命中!下一刻, 众官军身上粘上落下红粉,顿时发出渗人人惨叫! 只见粘及红粉之人,裸露的肌肤开始发红,渐渐焦黑如碳,身上衣物触及红 粉之后,竟开始自行燃烧! 「好烫!」「受不了了!」阵阵惨叫哀嚎间,那些官军渐渐变成一个个燃烧 的火人到处乱跑,没跑多久便接二连三倒下,化作一具具令人心惊胆寒的焦尸! 「还有谁想试试老夫的焦灼赤练,尽管护住那两个美人!」药王消消停 停走在红粉之中,挑衅道:「若嫌不够,老夫还有另七种剧毒,可以让你们一起 尝尝。」 同僚凄惨死相早已让在场官军胆寒,谁还敢上前?赵廉也被药王这毒辣一手 镇住,额头冷汗直冒,惊的话都说不出口。 见「焦灼赤练」吓住官军,药王得意道:「不想死的,把那两个美人抓来送 给我,我放你们条生路。」 剧毒震慑,有几名胆小军士迫于药王yin威,竟准备对晏饮霜与柳芳依出手! (乐2)就在这时,一旁街道上梵音突起,佛光与剑光交叠辉映,圣洁之气 绵绵涌来,将药王身周的「焦灼赤练」 尽数化去! 「何人!」身周剧毒被内力化成的圣气消去,药王心头陡沉,知晓遇上不世 高手! 众人循剑影望去,只见浩然佛光中,一道超然身姿负剑而立,气度庄严,头 戴足金莲花冠,身着月白罗汉衣,一头乌黑长发随风轻舞,斑白两鬓却是垂至胸 前,潇洒间不失沉稳,更有一种圣洁姿态。 那人单掌行佛礼,口宣佛号道:「徐施主,还请莫要妄造杀业。」 「原来是佛门高人,敢问大师来自三刹中的哪一处宝地?」佛门三刹,举世 闻名,释教高手几乎尽在其中,摧花药王只觉来人武功比自己高处太多,哪怕搭 上毒功自己亦毫无胜算问话,便想先套出其来路,再考虑如何应对。 「修者并非三刹之人。」那人仍是身形不动,答的平静如水。 这一下,药王摸不准佛者来路,只得道:「敢问大师名号?」他先问地而后 问名,忌惮之意已十分明显。 佛者微笑道:「徐施主大可放心,修者法名段尘缘,来自云光琉璃塔,此行 乃孤身一人。」 听到佛者法名,药王瞳孔微缩,惊叫道:「三教剑峰!」 「原来徐施主识得修者。」 佛者答的平淡从容,药王此刻却已心惊胆战!三教能人辈出,同门之中多有 并称名号,如道门九曜天尊与儒门问世七君,却鲜有名号与别门并称。然而其中 却有三人,虽各在不同教派,但关系极佳,彼此引为至交,世称——三教剑峰! 认出佛者来历,药王当即抛出一枚圆球扔向佛者,那圆球飞在半空突然炸开, 散出弥天白雾,众人视线中瞬间只有茫茫白色,数尺之内不能视物! 「大家小心防范,不要让他偷袭了!」赵廉仍是忌惮药王先前手段,生怕他 再出奇毒,忙躲到马匹背后,紧张的聆听四周动静。只是他不知,药王已是吓的 肝胆俱裂,哪还有心思再去沾花惹草? 大雾中,只听清圣梵音再响,剑气佛气交织纵横,眨眼间打散迷雾,众人眼 前拨云见月,却已不见摧花药王身影。 「阿弥陀佛。」段尘缘口宣佛号,来到先前被「焦灼赤练」残害致死的那群 尸体前,叹道:「众位施主生前遭尽非人折磨,皆因修者来晚一步,请容修者为 你们诵经一卷,聊表歉意。」随后手捏法指,口诵庄严佛经,开始为死去的军士 超度。 此时,先前拖延药王的寒凝渊终于踉跄赶来,看见诵经佛者,面色微变,小 心绕过焦尸,悄悄问晏饮霜道:「这是何人?药王呢?」 晏饮霜答道:「这是来自云光琉璃塔的段尘缘大师,方才多亏他出手逼退药 王。」 「云光琉璃塔?」寒凝渊听闻此地,面色一凝,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何事。 晏饮霜见他面色有异,不禁问道:「寒公子,怎么了?」 寒凝渊答道:「我虽久闻三教剑峰大名,却从未听闻云光琉璃塔,而释门诸 佛又多在三刹之中,这点难免让人生疑。」 晏饮霜道:「佛门宝地自然不止三刹,就如儒门大贤并非全在三坛一般,云 光琉璃塔应是一些散修的地方吧。」 寒凝渊叹道:「应是如此,是寒某孤陋寡闻了吧。」 柳芳依见段尘缘轻易败退药王,身手了得,也不顾他正在诵经超度,急忙上 前请求道:「大师,逝者已矣,小女子恳请大师,先救生者。」 晏饮霜也忙附和道:「大师,醉花楼中尚有人生死未卜,饮霜恳求大师慈悲 为怀,施以援手。」 二女情真声切,段尘缘当即停下诵经道:「修者早有此意,二位姑娘请带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隆巨响,伴随人群一阵惊呼,二女赶忙看去,却见到 最不愿看见的一幕——原先醉花楼所在之地,此刻已不见楼宇,只见滚滚黑烟, 冲天而去! 惊见此景,柳芳依尖叫一声,已是泪如雨下,晏饮霜亦是目瞪口呆,樱唇微 颤,泪珠打湿眼角,绝难置信自己所见,寒凝渊眉皱眼阖,仰面朝天,默然不语, 胸膛却在不断起伏,显然是在努力克制心绪。 段尘缘亦未料到情况突变,见二女皆是悲恸难当,温言问道:「二位姑娘, 需救之人是否就在那起火的楼中?」 二女兀自伤心,不愿开口答话,一旁赵廉见状,忙答道:「就在那里。」 段尘缘知晓不能再有耽搁,点点头,已踏步而去。 寒凝渊平复好心绪,对二女道:「我们也去吧,此刻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晏饮霜惊觉段尘缘言之有理,现在亦不时放弃之时,忙擦拭眼泪对寒凝渊道: 「不错,无论怎样,都要前去确认一番!」说罢拉起柳芳依,与寒凝渊一同追随 段尘缘脚步,往醉花楼废墟而行,赵廉亦率队跟上,准备救人灭火。 寒凝渊与二女抵达醉花楼,只见段尘缘独立残垣断壁之前,默默诵经,晏饮 霜焦急问道:「大师,可有生者?」 段尘缘缓缓摇头,面色满是哀叹。柳芳依方得希望,又突然失去,只觉一阵 血气上涌,当场晕厥过去。寒凝渊忙扶住柳芳依娇躯,为她渡气调息。 「哎……」段尘缘叹道:「修者本是路过此地,见此处突发大火,便想前来 施救,不想半路遇上徐施主出手狠辣,不得已出手制止,又在他离开后怕他去而 复返,才借超度之名震慑于他,没想到这一番延误,大楼竟已垮塌,若有人因修 者来慢一步而命丧于此,修者难辞其咎。」 晏饮霜望着火星四冒,遍生黑烟的醉花楼废墟,怔怔道:「当真,不在了吗?」 段尘缘道:「阿弥陀佛,大楼垮塌前,应有人从楼中冲出。」 晏饮霜听闻,精神一振,忙追问道:「大师确定?」 段尘缘指着一处倒塌木墙道:「此墙之上,仍留有剑气与剑意,但修者却觉 四周空气中留有道门招式余劲。」 「道门?」 「不错,此招余劲略显有声无音之意境,若修者估计不错,应是道门希 音观的大音希声,只是此招似是辅以剑法而出,这点让修者想不通透。」 「是否会是用剑的道门高人施以援手?」寒凝渊问道。 「以修者所闻,希音观琴剑双修者,唯有清音弦剑籁天声,但观此招余 劲,施招人修为又远不如他,着实让修者费解。」 「既知墨贤弟有可能脱出险地,那我们不妨等官军清点整理之后再做确认。」 寒凝渊沉稳劝慰道:「胡乱臆断,只会让自己失了方寸,对救援毫无助益。」 听他一席话,晏饮霜如梦初醒,感谢道:「寒公子提醒的是,是我急躁了。」 寒凝渊温言道:「关心则乱,这种境况,急躁才是人之常情,说起来我倒是 羡慕墨贤弟能有如此佳丽为他牵绊挂怀。」 晏饮霜从小到大,受人夸赞无数,其中也不乏真心话语,但寒凝渊声线温润, 气质如玉,有别以前那些纨绔子弟,一番恭维之语,反而触动她少女心弦,说的 她俏脸泛红,忙羞涩的别过头去,不知如何作答。 「这位小兄弟头脑明晰,是透彻事理之人。」段尘缘单手行佛礼道:「修者 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待为楼中亡者诵经一卷后就别过,诸位施主,请。」 寒凝渊问道:「大师名列三教剑峰之一,修为超卓,有何要务竟须大师亲自 出手?」 段尘缘道:「并非只有修者一人,琉璃塔日前金光大作,是警示之兆,此事 非同小可,已惊动三教高层,天佛五座、真武双璧皆已在查访路上。」 「天佛五座、真武双璧、三教剑峰,这都是三教顶尖战力,究竟何事竟需三 教精锐尽出?」寒凝渊甚是不解,喃喃自语间,突然惊道:「莫不是葬雪天关有 变,北海妖族已破关入境?」 段尘缘摇头道:「琉璃塔所示,事发应在西南边陲,与北海妖族无关。」 寒凝渊道:「西南边陲之地……难不成,是西域南疆携手发难,边关告急?」 段尘缘依然摇头道:「施主还请莫要妄加揣测,此乃三教机密,其中细节, 修者不得外传,还请施主见谅。」 寒凝渊自嘲一笑,向段尘缘赔礼道:「大师说的是,晚辈常年驻守边关,故 而若有变故消息,反应便是边疆遭劫,这番胡乱猜测,让大师看笑话了。」 段尘缘还礼道:「观施主武功,当是玉龙山庄之人,贵庄固守天关多年,虽 从军旅却有侠风,施主心系边关,忧国忧民,修者岂会笑话。」 二人说话间,赵廉已带官军与劳役到来,开始组织灭火,看见昏迷中的柳芳 依,忙跑过来问道:「柳姑娘这是怎么了?醉花楼里究竟发生何事?」 晏饮霜将醉花楼里事情细细说与赵廉,说到墨天痕独自断后力战花千榭时, 赵廉突然道:「杨盟主与花千榭相杀,结果花千榭却又回来了?这么说两位门主 恐怕凶多吉少了。」狠狠一跺脚,又道:「这花千榭真不是东西!这一趟竟让两 门高层尽墨!姑娘,这里先交给官府处理,若有消息我会即刻通知两派。」 晏饮霜心知自己在此也束手无策,只得道:「有劳大人了。」 寒凝渊指指怀中仍昏迷不醒的柳芳依对晏饮霜道:「这位姑娘住在何处?先 把她送回家人那里吧。」 晏饮霜想起柳澄依逝去前的画面,幽幽叹了口气,道:「她与我住在一起, 我们先回去通知飞燕盟众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