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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眠听雨。青丝被缠绕在葱白的指尖,一圈一圈打着转儿。雨水溅落在窗台,逐渐打湿了她的袖口。 沈未凉却动也未动,浑然不知一般,神情落寞的盯着发丝发怔。 萧燃不知心口漫过的一丝气闷和怅然到底源于何处,也懒得多想,就这么一路走至窗前,开口唤她。 “沈未凉,你想不想回东燕去。” 女人骤然一惊。纤细的脖子缩了缩,回眸瞧他,“萧王爷何出此言?” 萧燃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抬起,拂过沈未凉冰冷的脸庞,而后落在她发梢上。 男人有些笨拙地将她垂下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去,指腹划过她的肌肤,酥酥麻麻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叫他心中微微一动。 沈未凉并未回避,几乎是纹丝不动,只张着漆黑的水眸定定地望向他。 萧燃猛地收回手,面上不耐,“你醒来这么久,就不想知道东燕的消息?” 沈未凉闻言笑了笑,心下有些感动,她知道萧燃方才是以为自己想家了。 才会那般温柔。 “如果可以,沈某一辈子也不想回去了。” 女人说话的语气越平淡,萧燃心中躁郁的火气就越旺。就像是明知道在她身上有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他却只能瞧着,没法补上。 而他平生最讨厌无能为力。 萧燃弯腰,压下火气,垂首与女人的视线平行,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不容商量,“本王与许怀衣不一样,本王不会负你。” 沈未凉同他对视,惊觉呼吸都慢了半拍,萧霸王这是,在向她许诺?! 二人之间沉默好一会儿,四周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沈未凉终是别开脸,怕陷落在男人深邃无边的眼眸中,“您是摄政王,该娶一门贵女,助您平步青云才对。 萧燃却笑出了声,面上桀骜,眼里轻狂,他凑近女人耳边,一字一句道,“何须平步青云,本王本就在这云巅之上。” 沈未凉耳边轰鸣,一时间雨声褪去,只余下男人低低的带着蛊惑力的嗓音。 “你可想,同本王来这云尖上瞧瞧?” ☆、算计 西景此次的宫宴,说白了只是一场犒劳文武百官的春日宴会。届时三品以上官员皆可带家属赴宴,甚至有幸者,子女还能在宫宴上得到陛下的赐婚。 沈未凉睡眼惺忪地被芝宜拖起来时,窗外还在下着小雨。想起昨儿萧燃同自己说的那番话,她那仅剩的困意立刻消散了个干净。 “姑娘,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呀?”翠浅一挑开珠帘,便冲绣凳上的女子开口。 沈未凉兀自往口中灌了杯茶,故作镇定,“屋里太闷了,我这有些透不过气来。” 芝宜一听,放下手中的帕子,利落地跑去将小窗推开半边,回头微笑,“姑娘有所不知,西景春分之后多雨水,您老呆在屋里,自然会闷的慌,不如多出去走走。” 沈未凉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似想起什么般问,“宫宴之中,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翠浅应声答,“姑娘放心,奴婢和芝宜jiejie会一直陪在您身后提醒您的。” 沈未凉这才安心地舒了口气,乖乖坐着,任由她二人在她乌黑的长发上似要盘出一朵花来。 等女人梳妆打扮的功夫,萧燃候在马车旁,已经快要敲碎了腰间的玉佩,脸上更是写满了烦躁。 “你去,去催催。”男人剑眉一横,抬脚踢了踢身旁的侍卫。 温酽委屈,“主子,您都让属下去催了四遍了……” “那怎么还不来?”萧燃当即怒喝一声。 温酽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进府催人,还没跨进门槛,就瞧见芝宜和翠浅簇拥着盛装的沈未凉缓缓走了过来。 女人当真是生了幅好皮囊,赤金色的宫装将人衬得姿容典雅,气质端庄。再加上她多年驰骋沙场的那份英姿飒爽,明眸皓齿之下,又多了几分放纵不羁、开怀肆意。 萧燃微挑着眉,眼神落在沈未凉身上,倏然就消下了心头的躁意。 她若穿那火红的嫁衣,定压的住。 男人收回视线,率先上了马车,而后半屈着身子,朝沈未凉伸出手,“上来。” 女人提着裙摆,平日就慢吞吞的,此刻每走一步就都更显艰难。 萧燃眼里又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高大的身子朝前倾去,大掌一把勾住沈未凉的腰肢,在翠浅和芝宜的惊呼声中,将人腾空搂起。 金色宫裙在空中舞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裙摆上烫金的蝴蝶仿佛鲜活着要飞出裙外去。 女人虽也有些无措,但还算平静,双手下意识撑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而后稳稳落在他的怀中。 已经说不清是第几次,萧燃的怀抱总是炙热带着桎梏不可逃脱的意味,却又矛盾地让她心安。 沈未凉半仰起脸,美目流转,带着些嗔怒,“萧王爷怎么这般急躁?” 听闻女人娇嗔的指责,萧燃不怒反笑,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往后成了夫妻,沈小将军该多包容本王才是。” 沈未凉面颊登时一红,推搡着重拍了下男人的肩头,边撩开车帘边啐他,“王爷净瞎说,明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萧燃但笑不语。虽然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但他既然已经计划好了,便是无论如何也会写完一个鱉字。 入了宫,萧燃前去伴御驾,沈未凉则被留在御花园休憩。 梁云妆作为丞相的小孙女,更是帝都男儿择偶的第一人选,早早便在御花园中等着宫宴开席。 瞧见沈未凉进来时,少女明艳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她的救命恩人,本以为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侠女,原来竟然也是什么三品官员家的贵女? 梁云妆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和强烈的威胁感,刚想上前套她话,却见太后身边的女官周阑烟将她叫走。 “小姐,茶来了。”春熙捧着刚沏好的茶盏递上,话音未落,就被梁云妆一把挥落在地。 茶水四溅,烫红了春熙的手背,小丫鬟却不敢叫疼,颤颤巍巍跪下讨饶。 “去盯着本小姐的救命恩人,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梁云妆面色不善,抬脚用力地踢开地上茶盏的碎片,冷声吩咐。 “是,小姐。” - 薛太后已年逾四十,就算保养的再好,精致的面容上仍带了些岁月的痕迹。 “沈小将军闻名四国,哀家今日一见,觉得甚是欢喜。”薛太后半真半假地笑着,话中一片客气,“烟儿,给沈小将军赐座。” 周阑烟听话地上前扶起沈未凉,拉着她在软榻上落座,而后乖顺地垂首立在一旁。 敌不动我不动。 沈未凉淡然地坐在薛太后侧边,双手捧着斗彩瓷杯,面带微笑,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