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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陈时迁就是在那个时候看透了人心冷暖,和母亲殚精竭虑地挤在出租屋里,祈祷着明天不要来的这么快。 那宋岚呢?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柔弱许多。 所以当年她是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冒着即便被赶出家门的风险也要执意生下他,后面那段独自养大儿子的时光里,她又是靠着怎样的信念撑下去的? 退缩过吗?一定有的。 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就像当时拼命把陈时迁从海里拉上来一样从未放弃过他。 为母则刚的伟大,桑酒不曾切身体会,但依然为之震撼。 她应该庆幸当年宋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陈时迁,否则自己也不会遇到他。 单凭着这一份母爱,她想,自己也该行个跪拜礼以表示对她的尊敬。双膝刚弯,就被陈时迁制止了。 “我母亲不喜欢被人跪拜,”他没开玩笑,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她说人生在世太苦,要拿出十足的诚意给佛祖。” 常年遭受苦难的人总是把期盼寄托在佛祖身上,以祈求上苍赐予一份怜悯之心。 于是她收回伸出去的腿,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陈时迁这回没拦着她。 这三个鞠躬,一为对逝者的尊敬,二为钦佩她身为母亲的坚韧伟大,三为同为女人而生出的怜悯。 完毕后,她起身看了陈时迁一眼,骨感优越,身高颀长,是人堆里的佼佼者,是长辈眼里的骄傲。 阿姨,您将他教的很好。 桑酒转过身对着照片里的人,轻声说道:“阿姨,您放心,时迁现在过得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是宽慰,也是承诺。 陈时迁看着面前的人,心头蓦的一软。 他还未曾给她任何保证,她却当着他母亲的面早早地许下诺言。 从前事事精明的人怎么这时候就犯起糊涂来。 也不怕自己被骗。 “他是个很好的人,不会骗人更不会骗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桑酒的声音坚定有力,信誓旦旦。 陈时迁不免一笑,上前轻轻搂过她,反正南墙已经撞了,那就紧紧护着她别撞到头就可以了。 毕竟她应该很怕疼。 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她:“你是怎么知道容嘉出事的时候陈漪去打麻将了?” 那晚在老爷子寿宴上无意听到时候,她就让江添屹去查了。当年他们去的度假村,进出都是有钱人,陈家这么大的排场后来又出了溺海的事,一查就都清楚了。 当初陈老爷子明明就可以证明容嘉的死不是宋岚母子的错,可他却选择置之不理任由他们把脏水泼到陈时迁身上,明显就不是因为查不到而是故意不查。 陈时迁这么聪明却什么也没说,不是对这个父亲失望透了就是自始至终就没信过他,宁愿一个人守着黑夜独自走完漫漫长路。 那么接下来的路,她愿做他路上的明灯,往后余生,相行相伴。 ......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许多,但陈时迁还是牢牢牵着她的手,生怕她磕着摔着。 山下守墓园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但记性很好。看到陈时迁,立马喊住他们,起身惊讶地问:“我记得你上次来还是三年前吧?” 彼时,他刚学成归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祭拜丧母。他笑了笑,“是。” “那天还下了老大的雨,你还在我这借了把伞。”老大爷说起往事津津有味。 陈时迁难得耐心这么好,温和地说:“当时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感谢您的赠伞之举。” “嗐,就是一把伞而已。”大爷摆摆手毫不在意。忽而看到他身边的桑酒,老花眼镜往下滑了滑,那张褶皱的脸上布满惊喜,“噫,今年身边多了个人哩,蛮好的嘛。个么大家团团圆圆,白头到老。” 两人相视一笑。 萍水相逢之人的祝福最能长久。 -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隆冬,而今立春已过,恰逢春节假期,古镇上多了不少人烟气,街头巷尾挂满了红灯笼。小摊小贩路过,嘴里吆喝着“卖冰糖糖葫芦喽”。 “等等。”陈时迁喊住那人,匆匆跑过去。 回来时手里捏了串冰糖葫芦。 “尝尝吧。” 红彤彤又饱满的山楂外包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掀开上面的塑料薄膜,山楂的香脆和糖渍的甜腻扑面而来。 桑酒没忍住咬了一口。 “好酸。” 牙尖因为碰到酸而变得异常敏感,鼻子皱了好几皱。 陈时迁被她的反应笑到,就着她咬过地方咬了一口,神色平淡地说:“酸吗?明明很甜啊。” 桑酒皱着眉,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味觉出了毛病,争辩道:“酸,真的很酸啊。” “是吗?”陈时迁把糖葫芦再次递到她嘴边,意有所指地说:“要不你再咬一口我尝尝?” 桑酒看破他的计谋,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陈教授,你好俗啊。” “俗吗?”陈时迁趁机往她嘴上一亲,两层糖衣的加持下,唇瓣像是被蜜糖浸过,越发甜腻。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还有更俗的。” 桑酒可不是青涩害羞的女学生。下一秒,反客为主,覆上他的唇,将刚刚嘴里的酸涩通通渡到他口中,许久才松开他,小口喘着气,附耳低声问:“这样,总能尝到酸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