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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宁扶疏看准了她又想赖账,十分善解人意地一笑:韩娘子出门没带那么多银两情有可原,算起来韩郡守明日就该回来了,届时本宫与他提上一提,将这钱补还便是。 韩氏手里攥着方才喊价时拿出来的银票,后槽牙咬紧摩擦了好几下,忍痛把银票甩在了伙计那把算盘上。然后头也不回,憋着满肚子气走了。 宁扶疏示意店伙计关上店门,今日提早打烊,收拾货物。 又让琅云把装好的襦裙拿去给罗姑娘,对她道:这衣裳虽美,但我没有夺人所好的兴致,还是你拿着吧。 对方接过衣裙的同时,抬腕递出一张银票:我虽爱财,但没有收恩人钱财的兴致。小女子罗衿悠,谢过长公主解围之恩,这五百两合该您收着。 宁扶疏看着她,这人倒是有趣。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无外乎她这样的。 性情磊落坦荡的人,宁扶疏也不跟她假客气,让琅云将自家银票收回。 罗衿悠又道:不管怎么说,今日多亏了殿下与驸马爷,否则再那样打下去,我的丫鬟免不得要受伤。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子理应报答二位。只是我一介药商,实在没什么能送给贵人的。唯有祖传的医术尚且拿得出手,若殿下与驸马爷不弃,小女子可以替二位诊个平安脉。 你帮殿下瞧吧。顾钦辞道,看看说她体内淤积多年的旧疾,能否根治。 话虽如此,但宁扶疏并不抱希望。她知晓顾钦辞关心自己,每逢雨天腿疼难忍,都会从早到晚陪在身边。但朝歌长公主的旧疾,是连泉石道长和阖宫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多半为不治之症,缠着她一生。 罗衿悠伸出三指搭在她脉搏上 半晌,失落地摇了摇头:小女子无能,殿□□内的寒气早已侵入骨髓,只能靠平时注意些减轻病痛。至于根治,恕小女子才疏学浅。 意料之中的答案,宁扶疏笑笑,不以为意。 可罗衿悠却越发良心难安,觉得自己非但没还上长公主帮忙解围的人情,还在诊脉后泼了一盆冷水,心底实在过意不去。她挠了挠鼻子,坚持想为宁扶疏做点什么:要不,我给殿下做一套春衫吧。 就用店里的绫罗绸缎,但绣纹样式等一应针线活儿由我来做,也算聊表心意。 宁扶疏委实架不住她的热情,也尊重她的心意,跟着罗衿悠挑选起布料。 两人走到后院,罗衿悠回头看了一眼,驸马没跟上来。她不安的眼神几度飘过宁扶疏,犹豫良久,终是把话说出口:殿下,方才我给您诊脉,发现您体内除了寒毒旧疾,还有另外一种毒。 宁扶疏停下脚步,见四周无人,突然明白罗衿悠带自己来后院的用意并非做春衫那么简单。 她问:什么意思? 罗衿悠压低声音:殿下可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生育孩子? 听她提及此事,宁扶疏反而松了一口气,言简意赅地解释:知道,体内有少许紫茄花。 不,与紫茄花无关。罗衿悠道,紫茄花只有短时避子之效,一旦停用,调养些时日,照样能够遇喜。可殿下的病症在于,zigong淤毒过甚,此生无子。 宁扶疏不可置信地皱眉:你继续说。 罗衿悠道:从脉象来看,殿下七八年前应当中过一次剧毒,后来毒虽解,寒症却自此留在了体内。本来这寒毒除了爱闹腾点,时不时冒出来痛上一痛,并没有其他危害。但不知怎么的,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寒毒突然开始往殿下的zigong扩散,逐渐堆积 对了,殿下这一年内,可否有特别嗜睡,特别畏寒的时候? 宁扶疏不假思索,有,去年九月下旬。 她记忆特别深刻,顾钦辞擅返金陵那日,自己正在喝李府医开的驱寒药,不料被那人误以为是安胎药,折腾出好一番胡言乱语。 九月下旬半年之前罗衿悠若有所思,时间也对上了。 宁扶疏哪里还能猜不到前因后果,她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离,双腿踉跄险些撞上身后柱子,强作镇定道:你有几成把握确定,会不会是误诊? 罗衿悠低下头,医者不欺不瞒,是祖父授她医术时,教给她的第一课。饶是再不忍心,也终究抿了抿唇道: 十成。 罗家世代行医,专治女子诸多病症。我虽忤逆族中长辈的意愿做了商人,但医术是自小学的,不可能诊错。据我判断,殿下半年前当是不慎碰到了某种毒,才会导致寒毒扩散。又因您少时便畏寒,没能注意到这点变化。 但这么久以来,殿下身边的御医从没诊出此症吗? 宁扶疏心底冷笑,哪里是不慎,又哪里是御医诊不出来,分明是有人捂住他们的嘴巴,在她面前装聋作哑。 她很快冷静下来,迫使自己接受这个残酷无比的事实:罗姑娘何时有空闲?本宫想请姑娘去一趟公主府,有件东西,还请姑娘看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