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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会来的。” 她固执在画舫上等着表兄,“表兄不会骗我的,他说来,便一定会来。” 最后她也的确等到了表兄。 身着凤尾蓝的男人挑帘而入,天边星光自冰裂梅花式的窗柩透入,仿佛给他镀上一层金光。 “安安,抱歉,我来晚了。” 男人不急不缓而来,轻拢她身上的氅衣。 她便扑在他怀里,以脸蹭着他的胸口—— “不晚。” “只要你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会一直等你的,一直等到你到来。” 情窦初开的人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几乎视表兄为神明,她近乎痴迷爱着他,追随着他,甚至等着他。 以为他总有一天会看到自己,看到那么深爱着他的自己,然后,与自己在一起。 嫁给他是她唯一心愿。 她甚至不需要三媒六聘,甚至不需要十里红妆,只要她的夫君是他,她便毫无怨言。 只要是他,只要能与他在一起。 名声,尊荣,她都可以不要。 所以她越来越荒唐,近乎病态的不择手段。 她终于得到了表兄,从身体,到求婚。 她也终于明白,原来她爱的并不是表兄这个人,而是一往无前的意气风发少年。 ——那个仗剑而来将她拥入怀中的神明。 他有着敢与天公试比高的傲气,有着将一切黑暗踏在脚下的凌厉。 他纵马而来,清凌傲绝,如劈开混沌的利剑,星光与天光在他掌心流淌,天神降世一般耀眼,自此之后,她的午夜梦回全是他的模样。 可天光终会被乌云取代,星光也会藏于幕海,她爱的那个少年,终究还是长大了。 回忆涌上心头,华幼安笑了一下,心里没有酸涩,更没有放不下,只是有些惋惜,惋惜自己明白得太迟,惋惜人心总是异变。 曾经何时,她爱表兄更甚于自己的生命,可现在,说放下也放下了。 没有一点点的犹豫与舍不得。 就那么恍然大悟放下了。 可见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她可以不爱表兄,陆沧蓝也可以弃她如敝履,以感情去掌控人心,本就是愚不可及的事情,所以要在感情淡去之前,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华幼安轻叹一声,笑眯眯问陆沧蓝,“你想什么时候去?我让人提前打理一下。” “我许久不曾去画舫,底下的人又惯会躲懒,若不提前知会一声让他们清扫,只怕画舫上脏得叫人没处落脚。” 傅书新脸色微变。 这便是要与陆沧蓝泛舟湖上的意思了。 至于答应萧辞玄的事情,似乎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县君,您答应了萧世子——” 傅书新几乎脱口而出。 “陆沧蓝又不是乱七八糟的乐子。” 华幼安奇怪看了眼傅书新,十分坦然打断他的话,“我若想寻乐子,当去寻小倌才是,何必找陆沧蓝?” “我找他,是要他为我做事。” 傅书新:“......” 是,找小倌是您自己花钱,找陆沧蓝是陆沧蓝自己倒贴,怎么看怎么都是找陆沧蓝划算。 但他没好意思说这句话,因为——要脸。 在性子偏执荒唐的华幼安与时刻想着以下犯上的陆沧蓝之间,他因太过正常而显得格格不入。 “与县君游湖,自然是越快越好。” 陆沧蓝爽朗一笑,仿佛听不懂华幼安话里的利用之意。 ——那位高高在上的萧世子看到他与华幼安同游洛水,脸色一定十分精彩。 他迫不及待想看那位萧世子的神色。 第32章 “越快越好?” 华幼安想了一下,“唔,那便九月初十罢。” 九月初九登高祭祖,她需要在重阳节之前赶回京畿,重阳节过后,她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京畿千好万好,唯独这点不好,做什么都要家里管着,她稍微出格一点,便是有辱门风的荒唐。 但既享受了世家贵女的尊荣,这些繁文缛节她便该受着。 这是最基本的责任,虽然她不爽,但不会不去履行。 华幼安掐着时间回到京畿。 华氏子嗣不丰,父母只有她与兄长两个孩子,毫不夸张地说,她是华氏的眼珠子、凤凰蛋,此次她任性出远门,把父母气得仰倒,直言不会派人去寻她,要她在外面吃番苦头长长教训。 话虽这样说,但为人父母哪有真舍得叫子女吃亏的?尤其她这种娇娇女。 只怕家中明里暗里没少派人保护她,若是不然,表兄怎来得这般及时?恰好在沛国朱家对她动手的时候出现? 不用想,也知是家中催促表兄来寻她的缘故。 ——她是出了名的执拗,与表兄闹了矛盾,旁人哄是哄不好的,只有表兄才能将她哄回来。 华幼安尚未抵达京畿,兄长已派人来接,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家在出行,华幼安早已对兄长张扬的性子见怪不怪,与兄长说了几句玩笑话,便随兄长一同回家。 傅书新虽知平原华氏乃当今第一望族,远非寻常世家所能比拟,但想象与现实终归有差距,又或者说人的想象力总是有限的,他看着旌旗飘扬的队伍,第一次对平原华氏有了清楚的认知——不输天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