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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听着不算年轻,语气也是痞痞的。 明罗把它转过去,看到底部的文字,“承佑二十九年十二月。” 她和楚泱对视一眼,略微正色的询问,“看来你是这儿年纪比较大的了。” “正是,正是。能被做成灯笼的,最大的也就三四十岁,而我刚好是它们里最接近五十岁的。” 他仿佛很骄傲地从灯笼的圆圈处冒出来,很快又缩回去。 楚泱摸了摸鼻子,暗暗嘟囔道:“这有什么好比的。”他盘腿坐着,把胳膊收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拍着灯笼。 “既然你年纪最大,那画舫里的事,就由你来说吧。” “得嘞。”他吆喝一声,明罗忍不住笑了。 石像被她损毁后,画舫就仿佛没了管束,不复之前的怪异,灯笼的灵识都像找回自我,七嘴八舌地凑着议论。 “唔...该从何说起呢?” 灯笼犹豫着,灵识缩成一团,十分苦恼。明罗看不下去,直接问道:“我看画舫里做的勾当,似乎是什么以物换物,那你们呢,好好的人,怎么成了灯笼?是谁把你们剥下来的?” 看着周边数不胜数的灯笼,尽管囤着堆灰,数目还是很可观,要是真的都是人皮,那画舫杀的人也太多了些。灵识得到明罗的指示,有点不好意思。 “哎,睡上好些年,脑子都不灵光了。看我这记性,其实我们原本不在画舫里,二位道长,听说过乾州皇陵的怪事吗?” 他突然扯到某件事情上,明罗愣了一愣,刚想摇头,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 李清野好像讲过,当时怎么说来着,反正只记得吹嘘他怎么出谋划策,怎么厉害的。 具体的内容,她都忘干净,索性就对着灵识道:“别卖关子,说清楚些。” “算起来,我也忘记多少年前了。当初圣上突发奇想,听信江湖术士,非要造新的皇陵,在金顶的背面挖了个洞。说什么原先的皇陵不合适皇帝的八字,要是想以后顺风顺水,还得重新造。” “里面到底有什么说法,我也不知道,都是听狱友说的。” 他禁不住就要开始回忆当年,硬生生被明罗打断了,“狱友?” “哈哈。” 灵识尴尬地笑了笑,楚泱仿佛都感觉这位老大叔在眼前摆着手,“年轻时候嘛,学绿林好汉,劫富济贫,被关进大牢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我会提到皇陵啊,那是因为,我...” 他跳出来,在周围的灯笼上方都飘了一圈,“我们,都进过皇陵。” 明罗有些懵,不确定的问道:“您该不是在画舫呆久了,瞎编的吧?” 皇陵是历代皇帝给自己弄的陵墓,若按他的说法,哪里轮得到大牢内的囚犯进去? 灵识显然晓得她会这么问,飞速地钻进灯笼内部。 “嗨,这种事情岂能瞎说。我们是真的在皇陵里,就是有一天,突然把我们牢房里的人拉过去,也不让问,也不让出来的。” “在一个很小的石头屋里,专门有人给我们发食物,都是些草药,填不饱肚子。不过大部分人,都是被判了死刑的,也不在乎吃什么,反正能活命就成。” “可是后来,他们一个一个被拎出去,就再没回来过。” 灵识仿佛是想起恐惧,忽而的抖了抖,他语气有些瑟缩,慢悠悠道:“没几天,就轮到我了。”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皇陵的景象——他被带出屋子,是空旷的墓室。在最前面摆着一个硕大的炼丹炉,两边站着穿袍子的人,他们带着兜帽,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锁链禁锢着他的脚踝,走得非常缓慢,在石板上拖拽出一条白色痕迹。丹炉的火焰烧得很旺,红红的映在他的脸上,将眼睛里的恐惧放大。 他觉得手在发抖,颤声咳嗽着,只想得到点缓解,偏生动作一大,咳嗽声更加明显。 穿袍子的人猛然将他扯到炼丹炉后面。 那儿摆着一张案几,说是案几,不是很贴切,更像是调香料的桌子。一个一个小方格,里面放着瓶瓶罐罐,中间则是一整层的平面,垫着个水炉子,还冒着热气。 他害怕得想后退,可双手被钳制住,无法动弹。 巨大的力道逼得他不得不低下头,腰部被踹了一脚,酸涩间塌了一塌,上半身就直挺挺往前冲,刚好磕在茶壶边,“刺啦——”是烫在额头的热度。 他忍不住叫出声,喉咙口立刻被灌进去好些药水。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也变得不清醒。 他仿佛脱离了身躯,看到那两个人,用一个小锤子,在他的脑袋上敲打着,桌上有着一大沓的符咒,发着浅银色的光。 过了一阵子,他们甩了甩手,紧张得取出一个小罐子,放在他的天灵盖下面。 撕扯的感觉蔓延全身,好像是魂魄在分离,金色的像丝线一般的东西,从他的脑袋里飘出来,轻轻地钻进小罐子。 穿袍子的人松了口气,拿起水壶朝着他的脸上浇下去,guntang的水让他的皮肤泛红,一张符咒又点燃他的脸庞,顷刻就面目全非。 他知道死亡降临在他的身躯上,可漂浮的意识,又让他产生一种意料之外的恍惚。 尸体被随意拖走,带到墓室的密道中,那儿有着更多僵硬枯萎的尸骨,像叠罗汉似的堆积着,他也成为里面的一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