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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昶煦?”男孩皱了下眉,大概是从仅有的词汇组织出这个名字的笔画。 昶煦不等他思考,指了指他手里的书:“你这是书吗?” 男孩扬了扬手上的书本,冷笑:“你没见过吗?” 昶煦点头:“见是见过,就是没有碰过。” 那种印着黑色字迹的白色纸张,对昶煦而言,是奢侈品。或许是一个星期的食物,或许是一件劣质的衣裳。 男孩诧异:“你没有碰过书?” 昶煦指了指同荣路的方向:“我住在朝阳孤儿院,那里的小孩都没有碰过书。” 所以,她并不是异类。 “想碰吗?”男孩问她。 昶煦诚实点头:“想。” 男孩领着她去了一个书屋,昶煦站在笔直高耸的书架前,有些目瞪口呆,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书。 男孩说:“这里的书你都可以看。” 昶煦有些吃惊:“都……可以吗?” 真的,好多书。 男孩肯定点头:“当然,如果看不懂,你可以问我,或者……”他指着正写毛笔字的老者,“问先生。” “先——生?”昶煦对这两个字有些费解,在她的世界里,年轻的男人才被称为先生,可这个老爷爷为什么也叫先生呢? 被称为先生的老者将毛笔放在笔搁上,声音浑厚有力:“只准看,不准带走。” 昶煦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 从此之后,她最经常去的地方就是这个书屋。 起初,男孩还会经常来。 大概半个月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了。 昶煦问先生:“他不来了吗?” 先生写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勿念。长叹:“不再回来了。” “去哪儿了?” “远方。” “哪里的远方?” “你去不了的远方。” 昶煦失落的低下头:“可是他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先生看了昶煦一眼,深长地问:“那你为什么不问呢?” 昶煦猛然一震。 像是一汪清潭,猝不及防地被人打破了平静,掀起天崩地裂的波澜,惊醒了潭底深处沉睡的水怪。 巨大的庞然大物从水面崛起,逼仄的气压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化作强大漩涡,席卷着地表平面,连同那颗纯净的心,也被一并吞噬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9年1月7日更新 第4章 想找一个人 被挣扎出来的记忆如喷泉一样,洒落在以昶煦为中心的四面八方。 红的鲜艳,白的似雪。 一切的一切,犹如冬日的第一场雪,漫天尽飞散。 眼前的书屋不再是20年前的光景,掉漆的木门堆叠着厚厚一层灰,无人清扫。那把年岁已久的铜锁,有点儿锈,被岁月打磨的连仅存的一点光泽都消逝了。 时间,湮灭了一切。 过去的记忆,被封进古城,上了锁。 昶煦走上前,指尖触上冰冷的铜锁,粗糙铁红的锈膈得她肌肤微疼。 将锁翻转,盯着深不见底的锁孔,和被黑夜吞噬的人影无差别。 都会在某个尽头,殆尽消逝。 热风卷席而来,将地上的尘土扬起,落在她银色的高跟鞋上。 扑了淡淡一层的尘埃。 “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真的。” “他还没有跟我道别。” “也许他害怕跟你道别。” “《折桂令》我会背了,他不听了吗?” “为什么背《折桂令》呢?” “因为徐再思。” “徐再思怎么了?” “不知道,他还没说呢。” “《折桂令》讲了什么,你明白吗?” “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为何要背呢?” “因为徐再思。” “徐再思怎么了?” “徐再思……徐再思他……徐再思他……”昶煦忍不住哭了,声音哽咽的接下去,“徐再思走了。” 跟他一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昶煦。”先生喊她。 昶煦止住哭声,眼泪汪汪看着先生。 先生纠正道:“徐再思不是走了,而是死了。他,才是走了。” 两者,有着很大的区别。 昶煦抽搭着:“可你说他再也不回来了。” “他不回来,你可以去找他。” “你不是说他去了一个我去不了的远方吗?” “那你可以去一个他能找到你的地方。” “他会来找我吗?” “也许吧。” “可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说着,昶煦低下头,不等先生提醒,缓缓补充,“因为我没问。” “以后见了他,你会问吗?” 日光下,昶煦被泪水充盈的眼睛闪闪发光,她重重点头:“我一定问他。” 一定。 先生和蔼一笑:“他会告诉你的。” 昶煦弯腰,用手掌擦去高跟鞋面的尘土,轻声低喃:“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越往上爬的太阳越猛烈起来,将人晒的发晕。 昶煦斜坐在书屋门口的石墩,头抵在门柱上,盯着发红的太阳,刺的她眼睛生疼。 越晒,越晕。 她安静的闭上双眼,在日光的沐浴下,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