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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宁压下心中烦闷的思绪,起身给她倒了杯茶,将她扶起身来,让她握着茶杯自己喝,顺势偷偷将朱绳抽回,可不料她却紧紧攥着,护犊子似的护着。 他只好作罢。 许明奚本能地抿了一口,却嘀咕道:“烫......” “嗯?”沈淮宁心下生疑,接过茶杯喝了口,“这哪里烫,大冬天的,不准挑。” 许明奚心下气闷,努了努嘴,夺过茶杯,咕噜咕噜地饮下,引得茶水四溅,甚至化成星点子溅落到被褥上。 “没人和你抢,慢点。” 话音刚落,许明奚豪饮完,一头倒回去,茶杯顺手脱落,幸而沈淮宁眼疾手快,一手抄起来,回头就见她已经钻进被子,蜷缩在一角睡了过去,手里还紧紧攥着观音玉。 落到此处,沈淮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起身,不料脚下一软,针刺般的疼痛瞬间撺掇全身,他复又坐回去,紧紧抚着心口。 胸腔微鸣隐现,喘息未止。 凛冽的月光勾勒着微微颤抖的身影。 狭长的睫毛掩映着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看来这次又走不了了...... *** 深夜喧嚣不止,春意园亦是歌舞笙箫,奈何其中颜烟阁却沉寂无声,屋内陈设简单古朴,珐琅掐丝香炉上盘旋着袅袅檀香,清幽静谧,只余茶水煮开的咕噜声,醒人神智。 朱雀梨花案桌旁,颜烟正信手煮着茶汤,用茶勺舀到茶碗里,低眉淡笑道:“公子出现,倒是令我没有想到的,看来沈家今晚是闹翻天了。” 缕缕月光隐现,将男子身影打在屏风一侧,剪影纤细,抚杯抿茶,一举一动比女子还要韵味端庄,隐隐可见眉眼柔和,鼻梁高挺,低眉而下,掩映着眼底的杏色,亦是圆溜溜的杏眼。 倏地,轻笑声响,他放下茶杯,抚着杯沿,说道:“的确如此,我也没想到沈淮宁竟会如此,倒是你,竟看到她出现在这春意园里,就告知身边的那个女侍卫。” 颜烟捻着茶勺的手一怔,复又淡声道:“我与这小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一看就是清贵人家的小娘子,刚好看到兰青姑娘急急忙忙寻人,便知会一声,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公子,好像对那位小娘子很是在意......” 哀转婉叹间,她放下茶勺,两人对眸而视。 烛火摇曳下,突然刺裂一声,打乱听者心绪。 男子的唇角微扬,冷意浸润在梨涡。 “卫姑娘,我当初救你,给了你这个旁人绝对不会查到的身份,只是出于想作壁上观,看看你会如何报这灭门之仇,你们北朝如何,突厥如何,我不会插手,也一点都不关心。” 最好几字加重,言下之意,颜烟再清楚不过,她为卫南成之女,自小被养在出身商户的母亲家里,父亲身为沈敬臣副将,终年在外戍守边关,尽忠职守,却不料三年前的背叛的噩耗传来,满门抄斩被灭,她从尸山血海中逃出,在路上被此人救下,还给了她这个身份,让世人都以为卫南成已被诛九族,活到现在,只为查出当年事情真相,还卫家清白。 可至于这位公子,直到现在,她都猜不到他的半点心思,到底是何人,为何能有通天的本事在北朝来去自如,替她办假身份,如今还关心此事? 颜烟敛笑而过,稍稍颔首道:“确是颜烟唐突了,公子见谅。” 话音刚落,门外隐隐传来些许异动,吐息平缓,步履轻盈,老远还听到老鸨的招呼声。 “穆公子,您来了,又是来找颜烟的吧!” 清冽的声音响起,只听穆清远道:“是啊!她睡了吗?要是睡了,我看一眼就走。” 屋外的纷扰四起,却能听清之间的对话,一如往常。 男子不禁幽幽笑起,杏色的眸子愈发明亮,“看来,你的座上宾到了,我就不多加打扰了。” 说罢,扬手一挥,轻轻一踏,身子便如飞燕般离去,衣摆如仙。 颜烟福了下身子,以示恭送。 待起身之际,眸色一变。 忽地,吱呀一声,兰纹排门大开,一缕花枝招展的身影冲进。 颜烟眉心微蹙,抬手就拾茶盖掷去,伴随着哗啦一声,半开地折扇轻松地将茶盖拂去,直击墙面,碎得四分五裂。 不多时,窄小的屋内浮掠过花孔雀的衣摆。 几件精美贵重的玉器金簪鼻烟壶被颜烟丢去,穆清远都借着轻功来回在四处稳稳当当地接住,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二人之间见面的乐子。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颜烟手边没有东西可扔,穆清远就将怀中的锦盒抛给她,“这是今夜送你的小玩意儿。” 颜烟一把接过,打开发现是花鸟红玉手镯,泛着莹润的飘花,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将其飘花雕刻出花鸟的图样,似在腕间有一尾红鱼游动,好玩得很。 这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 颜烟抬眸一紧,才发现穆清远已到她身前,二话不说地一掌击向他的心口。 穆清远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掌,露出点闷哼的声音,顺势揽过她的细腰,翻身抵至墙面。 几乎贴合在一处,些微身影落在粉红壶形灯罩下,竟多了几分旖旎暧昧。 穆清远眉眼弯弯笑着,将手镯戴在她的手腕上,美镯配美人,更加赏心悦目。 缱绻温柔几乎溢出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