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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悯苍塔的审判不会有错的,这么多年,从没冤案。” “那人看着也不像是罪大恶极之人啊!他以前好像还救过挺多人的……” “你懂什么?越是凶恶之人,越喜欢伪装地道貌岸然。” “而且啊,他好像不是人类!” “啊?不是人?那是什么?” “听说是神裔……” “神……神裔那不是保护人的吗?怎么会杀人呢?” “只有人类,心中才会在意人,神裔又不是人,没人性的。” 苏司情听不进去那些话,可苏夜却一字一句听在耳中,若他现在不是个婴儿,定会与那些人争论一番。 去你妈的神裔不是人,神裔何时害过人了?不都是你们乱说的?九州大陆上,只有神裔被迫害的份,杀之、啖之,哪一件干的人事? 不容他思虑多少,苏司情抱着他,已经挤到了最前排,面前就是他曾被审判过的悯苍塔,二十多年前的悯苍塔同后来的也并无太大区别。 充斥神性的庄严与肃穆,台上却是鲜血淋漓,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异香。 倏尔,苏夜险些掉落在地,却又被颤抖着的胳膊抱地更紧。 他不解地看向苏司情,却见女人一张姣好的面容霎时失血,苍白如死灰,双目愣愣地看着台上。 苏夜心中忐忑,顺着目光看去。 悯苍塔上高立着如神祇一般的男人,他身披桑麻,像是在送葬,神色怜悯却又疏远,这个人苏夜知道,是塔主雪朗,他现在的模样与苏夜后来见到的并无二致,驻颜有术的代价,苏夜也猜到了,大约是神裔血。 只见他从宽大的衣袖中,不无恭敬地请出一瓶细颈的玉瓶。 苏夜一愣,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瓶中装的是噬魔圣水,他自己吃过那刑罚的苦头,因此格外敏感。 雪朗开口道:“这些神裔游走在人类的世界,不安分守己,反倒迫害人类,今日悯苍塔审讯之下,断出这些神裔已经入魔,今日,是非黑白,就由这噬魔圣水来断定。” 他这些话,看起来相当公允,并没有动用私刑。 雪朗缓步走去,那台上跪了一排人,乍一看去,除了容貌较人类而言更加精致外,这些神裔同人类并没什么区别。 苏夜上辈子入过魔,很清楚身上缠绕了魔息会是什么样子,他断定那些人没有一个入过魔。 那噬魔圣水只会对魔有反应,或许心思卑劣的人类也会被灼伤,可神裔血脉如此纯粹,定然不会真的被伤。 大约只是一场测试吧,至少悯苍塔并没有动用私刑,他们会有救的。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台上传来时,苏夜愣住了。 台上第一个跪在地上的神裔,嘶叫地太凄惨了,甚至有些人类都不忍心去看,那人被圣水腐蚀地浑身溃烂,渐渐不成人形,圣水源源不断淋在他身上,骨骼都被融了,很快,喊叫声就没了,地上也只剩下一滩污血。 空气中弥漫着神裔独有的血液异香。 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消失,消失地什么都不剩,恐怖如斯! 苏夜又想起,自己被悯苍塔审判的那一日,噬魔圣水淋在肩头的滋味,生不如死,痛到恨生,若不是师尊赶来救了他,或许他便如同这人一般,彻底消失在这世上,荡然无存。 苏夜会被圣水腐蚀,是因为他壳子里住了一个入魔的魂灵,刚刚的那个神裔,苏夜探查过,绝对半分魔息都没有,为何会…… 他突然有了一个不详的猜测。 雪朗真的是一个公平的审判者吗? 显然不是! 那圣水是不是……做了手脚? 很快,第二个跪在原地的神裔惨遭同样的命运,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苏夜看到,周遭围观的群众,起先也觉得血腥难忍,甚至不敢去看,可好奇心驱使,加上心中自以为的正义感,他们渐渐地不止带着猩红的眼眶,目不斜视,甚至还在喝采,庆贺悯苍塔的公允,庆贺非其族类的隐患荡然消失。 有没有罪不重要,他们不会细究圣水有没有问题,圣水是用来掩饰他罪恶内心的武器。 他们可以说:“我们没有冤枉他们,他们是魔鬼,他们被圣水腐蚀了,若是冤枉的,根本不可能被腐蚀成那样。” 理直气壮! 雪朗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甚至在那些神裔被腐蚀完全后,露出怜悯的神色,摇着头,口中念着往生咒。 悯苍塔塔主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最公正无私的人,面对作恶多端的异类,还保持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为那些罪人超度。 苏夜只想作呕。 “将他也带上来吧。”雪朗神情落寞,带着惋惜。 紧接着,便听见锁链哐当拖曳地面的声音,敲击在石板砖块上,声音沉闷,身着素衣,鬓发凌乱,却依旧挺地笔直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脚踝和手腕都被重重困灵锁拴着,锁链太重,将他的腕踝磨出了深可见骨的血痕。 苏夜听见苏司情的惊呼,又被浪浪人声淹没。 感觉到一道目光扫来,苏夜瞧见那人是冬凌,他起初没认出来,是因为在时空裂缝中见到的冬凌潇洒恣意,同眼前的阶下囚完全不同。 冬凌一眼便瞧见苏司情,隔着攒动人头,隔着千重距离,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目光扫到苏夜,冬凌浑身一僵,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