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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 天气突然变得极冷,甭管是穿了厚衣,裹了裘皮,还是手里边抱着暖炉,只要在室外稍微呆一会,妥妥就被那寒气给冻透,入骨的凉。 段小白如往常般,在第一缕阳光穿破了大地时,便来到了落霞院内,站在树下等着顾惜年。 浅梨端着水盆走出来,见了段小白站在树下,便把东西放在了一旁,来到了跟前。 “段侍卫,您怎么来了?” 段小白不开口,只眼神奇怪的扫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说:我每天都来,你何必如此惊讶。 浅梨也习惯了他的寡言,见他不回,并不恼火,只继续的说下去。 “段侍卫,我们主子天不亮便出门了,此刻已不在房中,您不用等了,她走时说了,今天不一定回来。” 段小白的眼皮跟着突兀的连跳了两下。 “她,去哪儿了?” 浅梨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我们主子出门之前,并没有跟奴婢交代更多的事,或许是回顾家了吧,毕竟现在顾家正在办丧事,主子是顾家嫡女,她肯定是要守在一旁的,帮衬着掌家少夫人来料理琐事。” 浅梨讲的很是仔细,她偷偷的看了段小白一眼,目光猝不及防的与他那双漆黑的看不见光芒的双眸对上,心里边一阵阵的发慌,脸颊燃起了热度迅速传遍了全身,整个人的心脏跳的极快速。 偶尔听到碧落跟珠玉聊起,这位段侍卫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呢,领的是武将的俸禄,身有官职,且是王爷身旁最最信任之人。到了任何地方,都要被尊称一声大人的。 虽然脸上常年戴着玄金面具,将真实的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可也能大概推测的出,五官轮廓定是极好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能一眼尽透人心,不敢直视。 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英武气质,在浅梨认识的那么多男人里,唯有他是最最独特的那个。 虽然他除了自家大姑娘外,从不搭理人,但让这人住进了心里去,其实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浅梨想透了自己的心事,便决定大胆的主动靠近一些。 若是她也能入了段侍卫的眼,等段侍卫这次与大姑娘一起赢了四国大比,救下王爷的命,肯定是要得到很多的奖赏。到那时,段侍卫开口,跟王爷、王妃求一个恩典,把她给要了去,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为妻,她是大姑娘身边的贴身侍女,身份不算差。 为妾,许给如此英武不凡的男人,她也愿意。 虽是冬日寒冷的日子,可浅梨的心却是暖融融的,整个人都带着点春意盎然的感觉。 但段小白却像是一根木头人似的没知觉,转头便走。 “段侍卫,您去哪儿呀?天这么冷,你要不要留在落霞院内等一等,没准儿……没准儿大姑娘一会还会回来呢。” 段小白头也不回,脚步更快了些。 浅梨再追几步,就见他走出了落霞院的正门,已经跟不上了。 “哎呀,真是根木头。”浅梨气的直跺脚。 在门口处站了一会,才噘着嘴,回了落霞院。 她并没有注意到,两旁守门的女侍卫,虽是面无表情,好像并未关注到任何事,眼中却是将这一幕,全收了进去。 —————— 顾惜年并没有回到顾家去。 她此刻,就站在皇宫门口,正面前,摆放着那只登闻鼓,鼓槌有两只,分别摆放在两侧。 这登闻鼓乃是东盛国建国之处,由开国君王所设,凡欲直言谏诤或申诉冤枉者均可挝鼓上言,是为敢谏之鼓。 但东盛国建国至今,也有数百年了,登闻鼓响起来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登闻鼓的背后,过了宣武门,便是朝堂。 鼓声一起,冤民申诉,直达天听。 顾惜年一袭白裙,长发束起,只用一根白色孝带系好。 她这一身打扮,简单利索,极是吸引人的注意。 朝堂前守卫的禁军,就见她从一匹白马上翻身而下,踩着宫门前不及清理的皑皑白雪,宛若仙子下凡般,款款而来。 无数双眼睛,不解的朝着她望了过去,不太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顾惜年来到登闻鼓前,停住了脚步。 “顾家嫡女顾惜年求见皇上,恳请皇上为我父顾鹰伸冤,为我大哥顾长垣伸冤,为我二哥顾长保伸冤,为我三哥顾长念伸冤,为我四哥顾长思伸冤,为我五哥顾长卫伸冤……” 每念一人姓名,顾惜年便击鼓三声。 她几乎是用上了全部力道,鼓槌将鼓面敲打的轰轰作响。 禁军们傻愣了很久,才想着冲了上来,将顾惜年团团围在了中央。 可顾惜年已经自报了身份,她是顾家嫡女,身后是一门忠烈的顾家,父兄六条性命,战死沙场,永远留在了壅关长道。昨日才听说,运送顾家人遗体的队伍,从京城的南门进城,竟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冒着大雪严寒去接。 又听说,还未将棺木送到顾家,那烂木头制成的棺材竟然直接碎开了,被人分尸的顾家二郎,身躯散了,滚落的到处都是,顾家人当街开棺,将顾家其他五具遗体抬了出来,每一具尸身,都惨的令人不敢直视。百姓们都知顾家一门忠烈,此次六人,皆是为了护民而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