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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坐上飞机,时间已经一晃到了晚上七点多。 江予乔的座位靠窗,朝外看去,跑道上一片昏暗,只有几盏橘色指示灯投映出一地光辉。 她刚坐下没多久,有人在她身边的位子坐下。 江予乔本来没有在意,只是鼻尖突然嗅到熟悉的雪松香气,心脏蓦地往下一坠,原本平静的表情也在这一刻龟裂。 她定睛看向舷窗上的侧影,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时嘉琛也在这时朝她看过来,两道视线在窗上相撞,两人皆是一怔。 他没有叫她,只是对着窗上她的影子,微微点了下头,随后重新看向前方。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江予乔胸口憋闷,过了好久,她才不动声色地喘出一大口气,僵硬地抽出前面的乘机安全手册,心不在焉地浏览起来。 等飞机稳定飞行,江予乔拿出笔记本,扣上防窥膜,开始工作。 不得不说,工作虽累,但在特定时候,真的有让人平心静气,摒除周围一切干扰的功能。 江予乔嗒嗒地整理本周数据,逐渐将时嘉琛坐在她旁边这件事忘到脑后。 等完成两份报告,江予乔才盖上电脑,扭了扭脖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空乘推着小车来分发晚餐,江予乔正要伸手去接,时嘉琛替她递了一下,直接将餐盒放到了她的小桌板上。 江予乔一滞,一阵短促的酸胀在胸口漫过,顿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跟旁边的男人低低道了声谢。 时嘉琛嗯了一声,没再言语,只低头打开餐盒,专心地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又找来空乘,要了一杯咖啡。 江予乔这才趁机偷觑他,他微微垂着头,侧脸轮廓深刻。身上穿着一件高领黑色毛衣,很温柔的粗针织款式。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飞机上,多半跟她一样,也是出差。说不定下了飞机之后,另有工作等着他。 江予乔默默收回目光,倒是想起他在对待自己的事业上,向来很拼。有次重感冒他还坚持飞长途,结果下了飞机就被送进急诊,耳膜差点穿孔。 如今她在工作上的坚持和认真,多少也有点受他的影响。 这么一想,江予乔握着餐具的手不由紧了紧,除了尴尬之外,心中又生出其他情绪,复杂而含混地在胸腔里涌动着。 江予乔正要垂眸继续吃自己的晚餐,旁边忽然传来时嘉琛的声音:“你爸爸怎么样了?” 江予乔顿住,那个被肯定又被否定的猜测,在这一瞬间再次冒了出来,像冰锥一样,在她脑中重击。 她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声音,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时嘉琛没说话,仿佛刚才那一问只是他的无心之举。 江予乔悬起的心脏逐渐落回去,脑中一阵一阵的撞击也退了去,可酸涩的感觉却一下子溢满了全身。 顿了会儿,她又问:“是你安排的吗?” 静默片刻,时嘉琛说:“嗯。” 江予乔手中的塑料叉子猛地戳进意面里,她盯着铺在意面上的软烂酱料,一时间有许许多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她深吸了口气,一下一下地搅拌着意面,像是要将自己的不安和悸动寄托在这小小的动作里。 过了会儿,她才重新开口:“为什么?” 时嘉琛顿了顿,说:“虽然是‘躺列网友’,但举手之劳还是可以做一下。” 他的举手之劳,对她而言却是莫大人情。 江予乔焦灼地沉出一口气,情绪的左右拉扯之下,竟想脱口而出,怪他多事,更想诘问他为什么还要照顾她。 可最终,她只是无声地低头扒了两口意面,便将餐盒重新盖好,放置一旁。 没多久,空乘过来收走餐盒。 江予乔收起桌板,扭头看向舷窗,谁都没再说话。 不料行程过半,飞机遇上强烈气流,机身开始剧烈摇晃。 江予乔几乎被晃得五脏移位,好在这段时间作息不错,才没有虚弱到直接晕机。 她扣好安全带,下意识地瞥了时嘉琛一眼。 时嘉琛却一动不动,紧闭双目,两手死死握着扶手,手背上隐约有青筋凸起。 江予乔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心中微动,没忍住问了一句:“没事吧?” 时嘉琛紧贴着座椅靠背,摇了摇头,眉心皱成一团,却没睁眼瞧她。 江予乔的心脏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柔软,抽出座位前的清洁袋放入他手中,又想拍拍他手背以示安慰,但最终觉得逾越,才取消了这个念头。 时嘉琛朝她微微侧头,眼睛勉强睁开一丝缝,觑她一眼后,便重新闭上。 待熬过一个大俯冲,他才低低说了声“谢谢”。 江予乔被刚刚的剧烈颠簸弄得自身难保,也就没有吱声回应。 好不容易等飞机平稳下来,时嘉琛解开安全带,踉跄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江予乔抬眸,这才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不由一惊。想了想,她叫来空姐,要了一杯热水和一块毛毯。 等时嘉琛回来,她将毛毯放到他腿上,又放下他的桌板,将水杯放了上去。 时嘉琛靠在椅背上,脸色不再像刚才那样惨白。 他侧头看向她,眼神依然透着乏力和虚弱。他双唇翕动,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淡淡地别开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