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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风焕起身离开的时候,向风煊道:“哥,你的脸还好么?” 风煊被问得一怔:“什么?” “没什么。”风焕一条腿已经跨到了外面,“毕竟被打的次数多了,我怕你脸疼。” 说完,腿一收,人已经去得远了。 风煊:“……” * 风煊很少做梦的。 但今夜却睡得格外不安稳。 梦中雪花大朵大朵地飘落,落在地上却是鲜红的一层,地上积满了鲜血,雪落得再多,化在血水里,雪全被染红了。 他又一次看到了古纳用力挥下的右手,又一次看到了万箭齐发,如过境的蝗虫,将天空遮得昏暗无光。 他在心中感到了恐惧。 明明从前在梦中,万箭齐发之时,他心中只有愤怒和不甘,可今夜重回梦境,满心却都是恐惧。 他在梦里喃喃:“不……不要……” 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那道纤瘦的身形依然冲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箭雨呼啸而至,把这个人影扎成了刺猬。 人影仰天而倒,他扶住她,她倒在他的怀中,胸前插满箭矢,口角涌出大量的鲜血。 她的脸上没有痛苦之色,反而充满了一种静谧的温柔。 “不……”他的意识在梦中剧烈挣扎,巨大的恐惧换成数以百倍计的痛楚,仿佛被箭矢扎中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不!” 风煊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一片冷汗。 是梦,可又不单只是梦。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就在此时帐篷的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是十五,有人站在那里,披着一身的月光,纤瘦轻盈。 梦中倒下的身影穿过时光的隧道在他面前重新鲜活,悄悄地走了进来。 第53章 要命 谢陟厘刚搬到小帐篷的那段时间, 风煊原本是有锁门的好习惯的。 但是从西角城回来后,他便把这个好习惯改了。 为什么要锁门呢? 万一打雷,他可以去寻求“保护”, 万一她想过来“保护”他, 锁上了门岂不是不方便? 再后来,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便不再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已经习惯不上锁了。 然而今晚她却来了。 风煊还保持着半撑坐起的姿势,一时间愣住了, 甚至疑心自己还在做梦。 “大将军, 您是醒着的吧?” 帐外月光皎洁,帐内却是漆黑一片, 谢陟厘站在门边,两眼不能视物, 只能凭记忆朝着床榻的方向道, “……我刚才听到您的声音了。” 帐篷内十分安静,仿佛她之前听到的声音只是错觉。 白天有亲兵拦着进不来, 谢陟厘只能趁夜里来试一试。 她太清楚亲兵巡逻的时间,亲兵前脚刚走, 她后脚便来到了大帐后门, 却忍不住磨蹭了一会儿,因为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说动风煊。 风煊温和起来甚是温和, 强硬起来也甚是强硬, 万一惹恼了他, 他直接派人把她送回云川城,她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兹漠了。 就在她纠结犹豫的时候,听到了那个“不”字。 短暂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浓重的恐惧, 谢陟厘一下子便踏入了帐内,开口之后不见风煊回答,黑暗中只听见风煊隐约在喘息,便忍不住问道:“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你过来一点。” 风煊终于出声,声音十分喑沉。 谢陟厘的眼睛大概适应了一点帐篷内的黑暗,摸索着走向床。 人的鼻子在黑暗中格外灵敏,风煊明显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近,淡淡的药香混着淡淡的芬芳,那是独属于谢陟厘一个人的味道。 是暖的、活生生的、明亮的谢陟厘。 若是能把她抱在怀里,便足以驱散一切噩梦。 近了……太近了,他只要一伸手,便能将她揽进怀中。 “站住。” 谢陟厘只听风煊再度开口,便乖乖停下。 她瞧见床上模糊有一道坐起来的轮廓,明明看不清,谢陟厘却觉得他的姿势十分紧绷,他的声音也是:“谢陟厘,深更半夜跑进男人房中,他让你走近你就走近,你是傻的么?” 谢陟厘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明显听出了他的不悦,心里头暗道一声不好,以大将军眼下这个心情,恐怕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但来都来了,谢陟厘也只得硬起头皮,道:“大将军,我确实不算聪明,但我本是个兽医,又学了这么久的医术,不管医兽还是医人我都能行。您就带上我吧,我一个人可以当两个人使……” “不可。”风煊直接打断谢陟厘的话头。 “我……我可以把那座宅子退还给您……” “不可。” “那我把它卖了,卖来的银子全充作军饷好不好?” “不可。” 风煊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 谢陟厘无计可施:“那您说吧,要怎样才能让我随军出征?” 风煊:“想都不要想。” “……”谢陟厘一时没有说话,帐篷内重新陷入了寂静,隔了一会儿,谢陟厘再次开口,“你……你就是故意不让我去,对不对?”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颤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颤音。 “我不想学医的时候,你偏要我学医,可我想随军的时候,你偏不让我随军。你一没有隐疾,二不打算让我随军效力,那你非要我学医术到底是为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