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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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别忙,如今水大,就算山上道观有狼,咱们靠着那些个大浴盆也去不得。” 才哥儿将阿弥用力一拉,就将阿弥拉得站了起来,原本想扶阿弥往后坐上床的,但阿弥反握住了他的手臂,借着他的手臂支撑,倒叫才哥儿立即一凛,想起当日她曾趁机抽走他的刀一事来。 一手立即握上刀柄,并按住了刀。 言照清不动声色往前小半步,也防备起来。 她手上没有镣铐。虽然身有重伤,又中了毒,但很难讲她会不会还有力气从他二人手中逃脱。 阿弥借着那个谁谁谁的手臂撑着自己,眼界周边都是白光,只剩中间一点儿小小的视线能看清一点儿,缓了好一会儿才叫眼周的白光散了,眼中复又清明起来,错过了才哥儿防备按刀的时候。 “水多高了?” 阿弥问。 这反客为主,反逆贼为他俩的上级的模样,叫言照清挑了挑眉。 才哥儿瞧了一眼言照清,低头看那小狐狸,觉得阿弥十分有趣。 “从县衙门口淹进来了。”才哥儿说完,又转头同言照清道,“方才来之前,我用沙袋将县衙门口堵了,但若是水位再涨,沙袋堵着也没用,须得想别的办法。目前别的不怕,就是怕县衙里头的米若是被水泡了,那可就全完了。” 言照清思忖道:“藏粮的库房倒是在县衙门口的高地,底下也都有架子架着,瞧好水位,若是淹到两个库房里头,咱们得找人将米粮搬上高墙上放。” 阿弥冷笑一声,“你给人进来么?” 言照清睨她一眼,“给不给人进来关你什么事?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阿弥有意问他。 王二早就从床上出来,同阿弥靠得很近,生怕阿弥像方才一样跌倒,他接不住她。 才哥儿去捉他那夜,回来的时候曾同言照清禀告过,也给言照清看过他身上的伤,言照清也知道这个憨子虽然功夫不过只是个三脚猫功夫,但蛮力还是有的。 也不知道他们雀州的米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吃了能叫人一身蛮力么? 之前京都府地牢的那个雀州男人这样,现在这个王二也是这样。 才哥儿给言照清打眼色,要言照清别同阿弥这般幼稚地吵架。 幼稚,真是幼稚,他何曾见过他们家参将大人这样幼稚地反呛人家,还被人家一个有意的反问弄得迟疑着不敢出声? 他可得将这场景好好记在脑子里头,等回家了,同他们家婆娘说,叫她好好笑言照清一场。最好他们家婆娘再回娘家去同他的岳父大人说,也叫岳父大人好好笑言照清一场,出一出总是被言照清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的一口恶气。 阿弥这一问,是笃定了言照清不敢将她是劫犯的身份说出来,她虽然不知道王二同言照清之间是有过什么样的对话,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王二憨厚,阿弥估摸着言照清已经从王二这儿套到了什么话。 王二还说言照清要带他去京城。方才阿弥想不通言照清为什么要带王二去京城,王二不做他们做的事情,这么多年老实本分地在南理城好好待着,白日睡觉,夜里做更夫,不曾出去做过他们做过的事情,言照清也不像是屈打成招、冤枉无辜的人。 但阿弥眼风扫到房中圆桌一旁的地上洒了一滴墨。 一滴黑墨,已然干了,阿弥就知道了。 她昨夜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过王二的声音,王二大概那时候就来了,还在这儿待了一夜。 王二会画画,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擅长,李朝之中没有比他更会画人的,这么多年李穆川和阮如玉忌惮他,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世来历,也不止是因为他是个憨子,还因为他会画人,他对数字十分敏感,他能记住只见过一面的人,还能将人家画出个八九十分像。 放他在夜里做更夫,也是因为到夜里之后,人少。 阿弥瞬间就明白了,言照清要的是王二画画的才能,并且王二约莫已经将人都画出来了。 大概除了哥哥,阿弥心想。 李穆川有意恫吓过王二,做足了一套闹鬼的戏,将王二吓得从此以后连李穆川三个字都不敢写,更别说画画了。 但王二已经有好几年不能画画了,阮如玉叫人看着他,不给他笔墨,也不给他纸张,他竟然还能功力不退,叫言照清盯上了他的这个能力吗? 言照清很聪明,他知道王二同她亲近,跟王二隐瞒了她的身份。 若是被王二知道他带她去京城,是要送她去死…… 阿弥抬头看着言照清,挑衅且胜利,笑了一笑。 言照清又瞧见她那口白牙,后槽牙紧了一紧,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想敲碎她那口牙。 “大人!” 有执金吾匆匆跑来,才迈步进来,瞧见房中有不是执金吾的人,谨慎停了步子,在那儿躬身作揖。 言照清同才哥儿交换了一个眼色,带着那执金吾出去,走出十来步远,脚下步子也不停,问那执金吾,“什么事?” “城南外一座小山冒出了狼烟,距离太远,不知道是不是那教书先生和秋生去的道观。” “是秋生跟去的?”言照清说了一句,才想起才哥儿昨夜就同他交待过了。 言照清仗着腿长,一步三台阶地跨上高墙,绕了半圈到南面墙上,瞧着南面有一座小山,周遭都被洪水围了,只露出一截山头,和山头上一座规模不大的道观。 隔得太远,山上还有些什么,就看不太清晰了。 袅袅的黑烟从道观里头冒出来,升上天。 这会儿日头炽热起来,明明是已入初冬,雀州的阳光晒在脸上还是叫人刺疼,好似夏日的骄阳,叫人觉得炎热。 洪水湍急,言照清瞧着城里和城外,那水位相较昨日果然又涨了许多,有些民居的一楼被淹尽了,水势往二楼去。城中有些百姓坐在自家楼顶,瞧着湍湍的流水,一筹莫展的模样。 此刻放大浴盆入水,难以把控方向,不吝于自寻死路。 “让我去。” 听着身后清丽的声音,言照清后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