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页
“远之,大战当前,绝不可出一丝差错,你母亲身体不好,早日送往老家,以免事败被掳。” “杳杳,和我走吧,我们抛下京城的一切,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顾皎终究是个累赘,对我们没有用处。我向胥山道人求来了密法,你只需要以血为引,解开镯子,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以后再也不会互换了。” “我知道你讨厌秦骅,你那天哭了好久,我来京城后,每次见到你,你都不开心。” “等你将诅咒解开,那顾皎就没有留在京城的理由了,她是个好姑娘,放走她对你们彼此都好。说实话,远之,她现在什么都不缺,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你若是担心,多给她一些盘缠就是了。她又不喜欢你,你何苦强留?你们和离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为此一役苦心孤诣卧薪尝胆整整十年,绝不可失败!” “杳杳,你放心,我会保你一世平安喜乐,你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了。” 秦骅伏在座椅上,他伸出右手,雕花五福金镯子流光溢彩,折射出明亮的宝光。 靖国夫人的祝词他还记得,她言笑晏晏,托起盒子,里面是一大一小两只金镯。 “愿伯爷夫人如此镯,五福临门,花好月圆,夫妻共进,白头到老。” 夫妻共进,白头到老。 不过是笑话罢了。 秦骅眼睫颤动,两匝鸦羽轻抖,整个人落寞地呆坐在地上,盯着金镯,愣愣的,失了魂似的。 许久,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随即面容冷硬,钢铁般散发出寒气。 他终究是做了错事,但好在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抹了把手心的血,涂在镯子的内侧,他细细密密地涂抹着,似乎手中是什么绝世珍宝。 秦骅屏住呼吸,他不禁回忆起洞房花烛夜,他手握玉如意,看似沉稳,实则慌乱地挑开新娘子的盖头。 琳琅珠玉流苏摇曳生辉,盖头下的新娘貌美如花,她掀起眼帘,眼中盛满万千河汉,在龙凤烛火中熠熠生辉。 他心中狂喜,可她的嘴角却是向下的。 玉如意脱了手,砸在地毯上,沉闷压抑。 金镯子滑下腕,摔在地板上,清脆刺耳。 于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良辰美景、花晨月夕,终究不过是沤珠槿艳、海市蜃楼。 第51章 话少年 顾皎端详眼前白皙…… 顾皎端详眼前白皙的柔荑, 眨了眨眼,还没有缓过劲来。 上一刻,她还骑在马上往家里赶, 下一刻,她就坐在了马车里。 顾皎环顾一周, 是秦骅出门时坐的车。地上有个东西闪了下金光, 顾皎定睛一看, 一只眼熟的金镯子躺在地上,内侧有几点殷红。 她捡起镯子,正是一直脱不下来的金镯, 也不知道秦骅用了什么办法将镯子弄下来了,难怪她方才觉得右手空荡荡的,少了什么桎梏。顾皎把镯子翻过来,拇指擦过内侧的殷红,这几点血色像是从镯子内部长出来的一样,根深蒂固,完全擦不掉。 顾皎翻开一直刺痛的手掌,手心里有三道月牙形的伤疤,已经结痂, 痂壳鲜红,是刚受的伤。 马车轻微摇晃, 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说:“夫人, 到了。” 顾皎应了声, 将镯子收进袖中,撩开帘子等车夫在车旁放小凳。半晌都没动静,她疑惑地看向车夫, 车夫也狐疑地看向她。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好在车夫是个机灵的,察觉不对立马去搬了小凳,扶顾皎下车。 车夫望着顾皎的背影挠头,奇了怪了,这几日夫人不是自己上下车么,他要去扶还拿眼睛瞪他,目光凌厉如恶鬼,他不敢逾矩半分,今儿怎么转性了? 管家候在门口,微笑着迎上来:“夫人回来了?伯爷也刚到家,可要准备饭食?” “母亲呢?”顾皎随口问,“她老人家可有说今儿吃什么?” “哎呦,”管家躬身慢顾皎半步,“可不赶巧,老夫人思家心切,今儿下午就启程归乡了,回了武陵郡。” 顾皎愣了下,脚步微顿,看向管家:“走得这么急?都不和我说一声。” “是啊,走之前差人问了监天司,说是几日后有大雨,路上不方便,赶在今儿乘船南下了。老夫人说了,要我和您说一声,无需担心,随行人马都是伯父忠仆。” 顾皎这才点了点头:“远之呢?” “伯爷在您院子里呢,”管家脸色稍凝,迟疑了一会儿,小声说,“伯爷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儿,您待会儿小心点,也劳烦您顺着他来,哄一哄。” 若换了从前,别说是脸色不好了,就算管家说秦骅高兴,她也掉头就走。今时不同往日,顾皎知晓秦骅只是棺材脸,心地还是善良的,按照阿娘的话来说,就是外冷内热。 “知道,你叫厨房准备点饭食。” 管家千恩万谢地走了,顾皎一路拐进临江阁,进门扬声道:“远之,你叫我?” 金乌正悬在空中,阳光耀眼,光束穿过树枝直射。顾皎被光闪了下眼睛,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心猛地往下一沉。 秦骅站在房门口,长身玉立,玄色锦袍加身,窄腰上绑着金镶玉虎头腰封。耀日灿灿,给他全身镀上一圈金边,衬得他奔逸绝尘。 他分明沐浴在光里,却面沉如水,阴郁的眼睛安静地垂着,眸中泠泠,冷得几乎要结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