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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鸣枫不管不顾,冲进了管家怀里,紧紧抱着他。 “阿岭,你相信我能跳得好吗?”萧鸣枫的怀抱越来越紧,“他们都不相信我。” 阿岭对面露诧异的路人抱歉地笑笑,摸了摸萧鸣枫的头:“我的信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自己。” “好。” 何畏一愣,没想到二十年前的管家也是一个衣冠楚楚、举止优雅的中年男人,可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没有脸的模样…… 很快,回忆世界跳转,甚至连周围的色调都变成了温暖的样子——显然,这是一段段愉快地回忆: 萧鸣枫在罗马的家中日夜刻苦练习,阿岭掌灯在旁陪伴…… 萧鸣枫把墙上贴满了女芭蕾舞演员的照片激励自己,拒接一切美味,阿岭却偷偷帮他做宵夜,看着萧鸣枫吃下一口,露出幸福地微笑…… 偶尔,他们在罗马的大街上走着,萧鸣枫总挎着阿岭的手臂,阿岭也并不拒绝…… 深夜、清晨、午后,萧鸣枫肆意旋转着,阿岭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阿岭将训练至脱力的萧鸣枫抱上床,轻轻帮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的睡颜,想了很久才熄灯离开,萧鸣枫却睁开眼,一脸失落地看向门的方向…… 何畏见眼前的画面不停闪烁,倒也并不奇怪,因为美好的回忆总不如悲惨的回忆让人难忘,很多时候,它们在脑海中只像是一团模糊的气氛幻影,一闪而过,却会令你的嘴角勾起微笑。 何畏后知后觉自己的嘴角也挂着这样的微笑。 但很快。 画面变成了冰冷的黑白色。 萧鸣枫一次次去舞团面试,但得到都是“sorry”开头的信件: 拒词千篇一律:你的肌rou太发达了、你的面部线条不够柔和、你不够轻盈、你不够优雅……总而言之,你不能跳女生的舞蹈,因为你是个男人。 萧鸣枫愈发疯魔,几乎不吃不喝地在训练,每天都看着自己的体重,只要没有下降,他便在家里打砸怒号,锅碗瓢盆满地……每当这时阿岭只能抱着他,等他没有一丝力气后,才能收拾好家中的一切。 然而,拒信越来越多,萧鸣枫开始长久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阿岭的一切投喂与探望。 终于,冬天到了。罗马久违地下起了一场雪,阿岭捏了一个小雪人,回到家本想逗萧鸣枫开心,却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他应答。 阿岭急了,破门而入,却发现萧鸣枫倒在一片血泊中。 原来,他想再去舞团称重试镜,可体重无法下降的他只能靠抽血企图达标。 阿岭抱着萧鸣枫,痛苦地留下泪水。而屋外的雪人也化了一地。 这就是关于罗马,阿岭最后的记忆了。 萧鸣枫被萧家强制接回了华国,住进了京西的别墅里,不许他外出。 而阿岭继续陪在他身边,伺候着。 自从上次的失血之后,萧鸣枫便不能再跳舞了,只要足尖点地,他便开始心慌、发寒、不住地颤抖。 于是,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感,所有曾经对舞蹈那种执着的、热情的、甚至变态的情感,倾注到了阿岭身上。 那是一种没有人能招架的情感,如洪流一般,哪怕何畏只是旁观者也几乎透不过气来。 正当萧鸣枫想对阿岭表白的时候,阿岭却突然对他说,自己要回老家结婚了。 那是他在当管家之前便喜欢上的女生。 萧鸣枫怔住了,问阿岭,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 阿岭想了很久,只说,在他心里,萧鸣枫永远是个少爷,是他服侍的对象,是他不敢产生别的想法的人。 这次,萧鸣枫愣了很久很久,才轻轻问道,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他不是个女孩。 阿岭没有回答,只收拾行李转身离开了。 从此,萧家又为萧鸣枫找了很多位新管家,可都被他以各种原因赶跑了。 一时间无所寄托的他,又开始练习舞蹈,靠着之前的积蓄,他一点点地把地下室变成了罗马舞室的样子——练功房、储藏室……如果萧家不让他出门,那他就自己修一座剧院。 他也真的修成了全世界最好的剧院,他把那些曾拒绝过他面试的舞团教练的照片打印下来,贴在了八音盒剧院的椅子上,在中间跳着、跳着。 这次,再没有人拒绝他。 这栋别墅,就是他的罗马。 就这样过了五年。 某日,他母亲带来了新的管家面试者,萧鸣枫本想拒绝,但看着来者,他惊了。 阿岭回来了。 那天,阿岭和萧鸣枫聊了很久,他说这五年来,他真心待了一个女人,她也真的很爱他,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她却因为难产去世了。 他本想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但没想到,女儿天生残疾,不到五岁便夭折了。 阿岭两鬓的头发全白了,萧鸣枫听完故事,淡淡一笑,只跟他说,放心,女儿会回来的。 五年来,萧鸣枫满心郁结无法排遣的他只能寄希望于来生,于是私下接触了不少能人异士,可没想到也从中听到了不少秘闻异术。 他让阿岭把女儿的尸体带了过来,用自己的血液施展了最黑暗的术法——他和阿岭的女儿都将变成不人不鬼的生物,永远无法轮回——但为了能让阿岭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他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