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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我被锁魂链缚着,灵力尽失,还能使什么手段?”月未央别过脸去,一甩如水的三千青丝,微微抬首,露出清俏的侧脸,斜睨着在场诸神,目光中掩藏不住的狷狂,倨傲。 “再不换把硬点的刀,天机宫颜面何存?” “你!”破军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的模样恨不得要徒手把她脑袋拧下来,饶是武曲,廉贞苦心阻拦,他也不顾,亮出了自己的兵刃,天斗七曜。 天斗七曜没有刀刃,却无处不是刀刃,七星宝珠接连成线,耀眼刺目,这把刀尘封许久,如今重现锋芒,连千里堕天堰上血色的长空都被渡上了炫目的华彩,宫卫戍族都直呼开了眼了。 可月未央却冷冷道了三个字。 “花架子。” 看得出来她是真想死,也看得出来破军是真急了。 他径直走上刑场,当着月未央的面弹了下刀身,声音清亮:“这把刀渴血,斩首过后滴血不沾,可喜欢?” 月未央眉眼上抬,面无表情道:“请吧。” 破军冷哼,起身啐了一口,紧接着手起刀落…… 电光火石间,金光再次乍现,这次月未央依旧没死成,可天斗七曜也没断,只是随着砰然一声响,被弹出去老远老远。 破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还有远处的宝刀,满脸惊愕。 监斩席,廉贞皱眉,暗暗问道:“可看清楚了?” 武曲倒抽一口凉气,肃然地点了点头:“看清楚了,卍字金印,胜义无生。” “月净尊者纵然成佛,也要护她周全。” “这人,杀不得了。” 这次连月未央自己都看清楚了,行刑台高,可临水而观,黑红的河水照得出她的落魄狼狈,也照得出她的视死如归,更照得出方才那道金光闪过之时,在她的额头上,蓦然出现了个“卍”字佛印。 那一刹那,天地为之暗然。 直至现在,她都感觉灼热未退。 有佛印加持,没有人可以夺她的性命,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月净尊者何时在她额前加了佛印? 许是成佛那日,他背倚三千青灯给她的最后赠礼,也或许,是在成佛之后清算功德给她的怜悯与加持。 心绪太乱,已经想不清楚,理不明白了。 但她终于理解分别时,尊者赠与她的十二个字:“此去修罗地狱,且自好生顾惜。” 当时她满脑子都是魂飞魄散,哪里敢奢望自己还能活命呢? 想到此处,她心口闷着疼,险些止住了呼吸,眼睛蒙上了一层又一层模糊的泪影,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仿佛真的死过,却又重生般,于万念俱灰之下拨云见月,拖着疼痛难忍的赴死之躯横渡彼岸。 濒死前,她未曾有过忏悔,重生后,方才有了顿悟。 讽刺。 堕天堰哗然,说起来月未央曾经也是添香侍者,永享佛堂香火的,并非寻常的神衔,怎可想杀就杀? “不杀了她,冰夷神的命谁来赎?”破军目眦尽裂,抽动的嘴角满是不忿。 武曲脸色阴晦,杀是肯定杀不了的,可也不能饶过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看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登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想了想,最后道:“不如押她入幽冥绝狱,永受红莲业火焚身之刑,任其自生自灭。” 也是个办法,幽冥绝狱那地方有进无出,进去跟死了没区别,世间从此再无此人了。 “不可!” 时方旭不知何时过来的,当即打断了他们的决策。 此次行刑没有金笔御使到场,他是唯一一个,而且是不请自来的。 在三位星君面前略行了参拜礼,他正想起身,却被廉贞斥责的话语给压下去了。 “我当你是来请罪的。” 他半弯的腿又跪下:“是来请罪的,但也是来出谋划策的。” “说来听听。” “月净尊者成佛之日,曾在如来座前赠与添香侍者不死金印,意在保全其身永生不灭,且命其忏悔赎罪,以此残躯长守阴河,拣尽白骨,渡尽魂魄,无所终期,无所止息,直至白骨拣净,阴河流清为止。 我原本想要及早禀报,却被东都琐事耽搁许久,请星君恕罪。” “这真的是月净尊者所托?” “千真万确。” “可有真凭实据?” “并无。” 他回答得倒是理直气壮,连月未央都差点信了。 三位星君将信将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月净尊者的脸面不能不给,可这也太轻饶了吧,他们觉得便宜了月未央,月未央还觉得便宜了他们呢,万里阴河千里堤,水下白骨不计其数,这要拣到什么时候? “不行。”破军道,“拣骨可以,必须在她脚上缠上锁魂链,免得她再耍什么花招。” 锁魂链缠哪里都能接受,唯独缠脚上她受不了,她那一双脚千年前受过重伤,险些断掉,后来被雪岁阑给缝上了,现在又要绑链子,这谁能忍? “您看缠我脖子上如何?”月未央哭笑不得。 破军拍案,破口大骂:“放肆!还想讨价还价?也不看看自己今时今日什么光景,还端着添香侍者的身架呢,我说脚上就脚上,再敢讨价还价,就另加两道锁魂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