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页
绯衣深感懊恼, 是自己提议与娘子偷摸出门的, 没想到被燕夜紫撞见。不过她们出门不是为了深夜去见霍郎君, 而是娘子想逛长安夜市, 长安自古以来便有各个不知凡几的民族来此居住,彼此融合。文化多元,于夜市可见一斑。今天正赶来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那些南来北往的人,都亮出了自己的花灯,娘子以前在马场,也是每年都要逛花灯节的。 不过娘子还是存了点私心。 因为霍郎君非常了解娘子的习性,既然她都能想到这一点,那么霍郎君说不定今晚也会去逛花灯节呢,那不就能碰上了么? 可惜,居然被燕夜紫抓住了。 现在固然还可以用看花灯的借口搪塞过去,但燕夜紫是怎么都不会信的,她若是到家主那里告一个状,娘子今夜不但不能出去,还会被家主不满、责怪,得不偿失。 燕攸宁让绯衣退下去,她自己有话同燕夜紫说,绯衣怕娘子吃亏,但架不住娘子再三催促,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去了。 “姊姊如此不声不响地出门,原是为了那只死马奴,”燕夜紫道,“恕我直言,那下贱人家出来的东西,怎能上得了台面,姊姊如此将自己许给他,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燕攸宁微笑:“我不和你抢东淄王,你不应该高兴么?若是我现在放弃霍西洲,来同你抢李苌,做李苌的王妃,你怎样?” 一听燕夜紫立刻变了脸色:“你休想!” 说完,又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哼了声:“殿下看不上你。” 不怪她如此自信,全是那日大猎毬场外,李苌给了她这样的信心。 身份已经换回,殿下本可以利用燕攸宁的嫡女身份,轻易地娶她为妻,但他并没有那样做。燕夜紫以为,东淄王殿下必是心仪自已,不可自拔,方才会如此。 殊不知李苌只是厌恶燕攸宁与那马奴走得过近,不论最后娶是不娶燕攸宁,他只是想敢在那马奴之前,得到他想要的美人。一夜风流不亏。至于燕夜紫,则是碰一根指头,都懒得去碰。 燕攸宁知晓前世李苌对燕夜紫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倒是多年以后,因为燕夜紫大量使用息肌丸,皮肤光滑如缎,白皙胜雪,已为臣妻,有了一种成熟妩媚的风韵,李苌一见到她,顿时两眼冒狼光。 察觉到皇帝深夜召见臣妻行此罔顾人伦的事情时,燕攸宁身为皇后,虽然已经多年不睬李苌一下,还是被他的荒唐气得不轻,加上那时候大周内忧外患,她居然还有点身为皇后的倒灶责任感,来了个不要命的死谏,照着刚从床上颤颤巍巍爬下来的,身体亏空眼泡浮肿的李苌劈头就是一巴掌,将李苌打得趴在墙上眼冒金星。 之后,她就被废后了。 燕攸宁一笑:“多谢他看不上。meimei嫁了东淄王为侧妃,想必是有福了,祝你步步登高,将来贵不可言。” 燕攸宁已经不可能出去了,撂下这句话,便解开了身上连着兜帽的披风,转身往回走去了。 长安城的花灯之夜,辉煌绚烂,如锦如霞,将夜半子时装点得犹如白昼般明亮。 走街叫卖的,牵马顽笑的,戴面具手里捏着糖人的,犹如潮水一般呼啸着擦过霍西洲寻觅的身影,继而飞如奔马一般地朝身后流去。 他在寻找燕攸宁的身影。 今天是花灯节,每逢佳节,娘子必定是会带上披风或是斗笠出门的,而且一定会来这条翥龙道。可霍西洲的身影穿行良久,将这条街走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人潮汹涌,来来往往,已不知换了多少拨,霍西洲还像一根定海神针立在原地。 凭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可能上夏国公府找她,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会面一样,都是等待宁宁偶尔一次的眷顾。 可转眼已经这么多日子没有见到她了,分明就在一个长安,却见不到,他们之间隔着莫大的阻碍! 从没有一刻,霍西洲是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倘若今时今日他不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倘若…… 人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倘若! 霍西洲孤零零一个人,等到子时过后,残灯末庙,留下一地烟火狼藉,人烟散尽,空荡荡的长街唯独剩了他时,他长身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就不应该怨天尤人,只怪自己今日还没本事妄想。他要回去备战,待大胜之日,回来名正言顺地聘她为妻。 霍西洲起身,身影修长孤立,迎着已经漆黑一片的无边深夜,踽踽而去。 陛下已经下了一道明旨,林侯调军十万,攻打南蛮七十二郡。 林侯正在加紧调兵练兵,根本不会给阵前先锋霍西洲喘气的机会,天色还不亮,他便被传到了林侯军中,致使前来的燕攸宁扑了一空。 她心头不大痛快,现在自己要见霍西洲这个臭呆子,已经不如以往想见就见了。 加上最近燕昇不知何故对她看管得愈发紧,她每每出门一步,都要被他的人乌泱泱地跟着,很不自在。 燕攸宁讨厌这种如同被监视跟踪的感觉,但这个关头,也不好违命,败了好不容易在燕昇和卢氏面前积累的好感,因此见霍西洲还需要慢慢计划。 这日,临近出征,天下了一场微雨。 林侯坐镇军中看报,下人来禀告,说是郡主前来,林侯忙令她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