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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门贵女什么都没有了,可能随便一个高大威武些的男子都可以来欺负,她却连反抗都变得苍白无力。 “你知道吗,世人孜孜以求的美貌对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弱女子来说,便是罪过,你看看望泞,”燕绥把视线转向那里,玉雪可爱的人手里攥着好几枝梅花,笑的轻快。 “她母亲是个尼姑,被夫家休弃进了庵堂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生望泞的时候难产死了,其实尼姑庵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望泞,不过慈悲为怀,还是养她养到了十二岁。” “她十二岁那年从房里跑出去,正巧碰上了陪自己夫人来上香的男子,那人见她美貌便起了歹心,好在最后男子的夫人赶了过来,望泞才勉强保住清白,可已经是被看了身子,说不清楚了。” “那个男子算是个权贵吧,硬说是望泞勾引他,她当时那么小,怎么会勾引人呢?尼姑庵的人迫于权势把望泞赶了出来。”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望泞被人贩子卖到了朱颜辞镜楼,慎娘当时其实是不想要她的,容貌上佳却算不得惊艳。最后是她跪下来求了慎娘。” “她说不想再被打了,她会很努力的做一个乐坊娘子的。” 悲从中来,陆缈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实在是无法将现在这个明媚可爱的女子和燕绥所说的人重合起来,是该有多绝望才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燕绥从旁折下一枝红梅,放在手心把玩。 “你觉得你若是她,会比她更幸运吗?”燕绥这样问了一句。 维桢没说话,低垂的双眸已经给出了答案,她只会比望泞更惨。 “所以啊,凡事都要看开一些,也不要去过多的在意外人的评价,你看哪怕外人骂我们是狐狸精,下贱东西骂了那么多年,我们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可曾有谁自己上了吊抹了脖子去?” “我们从来都不肮脏下贱,我们只是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还有啊,记住一件事,”燕绥直视着维桢的眼睛,眼里满是骄傲的光芒,“笑贫不笑娼,我们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堂堂正正,不偷不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隔了很多年陆缈和其他人讲述她这些年的经历的时候,总是会提起燕绥的这一句话。那个女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她堂堂正正做着自己,比满园梅花凌霜傲骨还要有气节。 其实别人的看法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若是连自己都不放过自己,这日子可就真过不下去了。 生而为人,也要对自己善良一点。 第14章 双蕖怨 突变 在锦园里,陆缈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赵仆射。 看上去是个温柔的人,戴着玉冠,着深褐色的衫袍,看慎娘的眼神也很温柔。 只听那么一小段的描述,陆缈并没有判定赵仆射是个什么样的人,燕绥那一番话也是给了她一点启发。永远不要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个人,谁都有说不出的辛酸刻苦,实在不必那么轻易的去评价。 她和舒窈一同往梅林深处走,此处景致确实是极好的。 梅林蔓延深远,树枝缠绕不休,还有许多枝桠从红墙边探出去。风乍起,将柔弱些的梅花吹落寒风之中,或是落在地面,点缀一袭玉色,或是落入池间,随波逐流去。 凛冽寒冬,霜雪覆在假山石上,也看不清什么了。穿过拱门,几片红叶落在眼前,原来是秋色未曾谢尽,徒留两分橙红。木桥是早已有仆人清扫过的,并不是很滑,行至桥上看朱红灯笼,暮霭天色,也是别有情调。 慎娘和赵仆射站在亭中,注视着一群孩子们嬉闹。 “也只有这时候,她们才真正轻松欢愉。”慎娘长叹了一口气。 赵仆射没头没脑的感叹一句:“对她们总是尽心尽力,对我却不似当年那般亲昵了。” “你好像,许久都没有叫过我赵郎了。” 慎娘笑了笑,答得谦卑恭谨,“郎君自有夫人唤,奴不敢多言。” 笑容变的有些苦涩,赵仆射还是作罢了,过了这许多年,回不去的永远回不去,何须再多强求。 闹了一整日,从锦园回来之后,大家都还兴奋的不行,最后是慎娘把一个两个都给按下了,才各自回房里。 过了冬天,真正的高潮才要到来。 维桢十六岁,舒窈十五岁,可以挂牌了。 为了这一日,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因为这意味着朱颜七绝会发生变化,除非增加两个位子,否则一定会有两个人下去。 时间定在了二月初二,花朝节。 为了这件事,原本缓和的气氛又开始紧张了起来,舒窈和维桢要争燕绥那个位子,剩下的几个除了望泞又忌惮着她们两个上位把自己挤下去。 现在朱颜辞镜楼那叫一个风声鹤唳,连带着陆缈都不敢轻易往舒窈那里跑了。 慎娘也没有管,无论在哪里都是需要竞争的,她对楼子里的娘子好,也是需要她们做出回报的。 住在琼琚楼的娘子是不一样的,相对于睿英馆和湘竹馆来说,她们的选择奏乐的客人更加年轻俊俏,更加有权有势,且她们自己也有挑客人的权利。 同样是当乐坊娘子,总是要让自己当的舒心些才好。 陆缈很讨厌这种气氛,爱斗嘴的南嘉和甘棠见了虚假的打了招呼便走,甘棠不再陪着望泞聊天吃喝,南嘉和锦颀都在自己房中勤加练习技艺,舒窈的房间里琵琶声更是没有断过,哪怕是维桢,都卯足了劲练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