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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红菱听顾王氏这话里意思不对,不由轻轻问道:“依着老太太的意思,宋家那边要如何应对?” 顾王氏顿了顿,也不看顾婉,说道:“出了这样的事,说来也是尴尬的紧。婉姐儿虽不曾玷污了身子,到底名声上要吃些亏,咱们也不好上赶着跟人家讲去。他们若不打发人来问,咱们也就不提了。” 姜红菱看了顾婉一眼,见她垂首不言,便说道:“只怕宋家不肯吃这样的亏,定要来退亲呢。” 顾王氏说道:“这却胡来了,这事又不是咱们婉姐儿的错,他们倒凭什么来退亲?宋家是诗书礼仪官宦人家,断然不会如此不讲道理。” 姜红菱虽早知这老妇人的性情,但亲耳听她如此说来,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大舒服。 顾婉却忽然狠狠说道:“即便他们不来退亲,我也不要再当他们家的媳妇。今生,我便是死,也决然不会踏进宋家大门一步!” 顾王氏到了此时,脾气终于压不住了,将手在桌上一拍,斥道:“胡说八道!你是打小儿定下的亲事,怎能说退就退?如今退了这门亲,又要上哪里给你找一户这样的人家?!你自己不知检点,弄出了丑事,不晓得羞愧,竟还硬气上了!满口子嚷嚷着退亲,哪里像个侯门绣户的小姐?!” 顾婉却全然不肯退让,张口说道:“他们分明看不起咱们家,看不起我的出身,前次几回退亲不成,方才设下这个圈套。这样狠毒阴险的人家,老太太是要我去送死么?!” 顾王氏为人,利是当头第一件事,旁的若有余裕,方肯照拂这些小辈。她于姜红菱肯高看一眼,青睐有加,也不过是觉得她比李姨娘用起来更加顺手称心,且丧夫无子,易于拿捏。这顾婉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可用的棋子,本就不大喜欢她那偏执性情,眼见她闹起来竟要退了宋家的亲事,还当面顶撞自己,顾王氏当真是气冲肺腑。一时火气上头,口不择言道:“你就是死,也要给我死在宋家!你上头有你老子娘,还有老太太我,这亲事还由不得你做主!” 姜红菱听不下去,忍不住说道:“老太太,倘或这事当真是宋家所为,他们的心思可见一斑。这样狠毒的人,硬叫二姑娘嫁去,不是害了她的终身么?” 顾王氏眼神一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却又好似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的又柔和起来,停了片刻方才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然而这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正说着话,外头春燕忽然进来说道:“西府的二爷来了。” 房中三人皆是一怔,顾王氏有几分厌倦,说道:“这大清早起的,他来做什么?”言语着,就见顾思杳快步进来。 顾思杳今日一袭青色布衣,头上挽了个纂,并没戴冠,家常装束,却依然潇洒磊落。 他大步迈入屋内,走到炕前,向顾王氏躬身行礼。 顾王氏才生了一场气,这会儿见他来的没甚由头,便有几分没好气,问道:“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 顾思杳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昨日伤了二meimei的那个狂徒,孙儿已着人审问明白了。那厮果然是受了宋家的指使,牵线之人为谁,所许银两几何,都招认了个清楚明白。孙儿也误会伤了亲家情分,连夜派人去查,果然人赃俱获。此事,绝然是宋家所为。” 顾王氏听闻此言,面色颇有几分不好看了,一时竟不曾言语。 顾婉脸色蜡白,身子一晃,险些栽倒过去。 姜红菱慌忙上前,扶住她身子,低低问了一声。 顾婉摇了摇头,看向顾思杳,问道:“二哥,果然是他们?” 一言未了,顾王氏便盯着顾思杳,开口沉沉问道:“思杳,这才一夜的功夫,你便查探清楚了?只怕就是衙门,也没你这样的利落。” 第103章 顾思杳答道:“昨日, 孙儿是同着大奶奶、二姑娘一道出去的,出了这等事情, 孙儿难辞其咎。那匪徒昨儿被缉拿回来, 孙儿便使人连夜审讯,那厮供认不讳。孙儿也怕他是受人指使, 胡乱咬人,挑拨咱们同宋家的关系, 便派了得力的家人, 又拖了些关系,将那与他牵线的人也找了出来。那人便是宋府的内宅管家宋旺。孙儿擅自做主, 将这人也拿了回来, 如今正在西府柴房里看押。老太太若要亲自审问, 孙儿便将他押送过来。” 顾王氏默然不语, 此时正值清晨时刻,日头打从东边的窗子照射进来,洒在那张苍老的面容之上, 显得尤为疲惫衰颓。 顾思杳的生母,原是宋家的小姐,宋家是他的外祖家,他同那边的关系倒还比侯府这边更为密切些。故此, 他在宋家内宅里, 还有些人情脉络。他既能如此说,这事想必已是证据确凿了,委实没有亲自审问的必要。 顾王氏心中, 自然是不愿退掉宋家的亲事的。然而,侯府总还是要些脸面的。这事若是抿了过去,也就罢了。但被顾思杳如此一番折腾,事情拖到了明面上,又怎好叫顾婉嫁过去? 顾王氏忽然有些倦怠,那股力不从心之感又弥漫上心头,近段时日以来,她时常有这种感觉,侯府似乎渐渐的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了。 良久,她方才慢慢说道:“既是你如此说,想必果然查探清楚了,那种泼皮无赖,我也懒怠去见。宋家果然狠毒,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你们同老爷说去罢,底下的事,也就不必再来问我了。”说着,她扫了堂上这三个晚辈一眼,又缓缓说道:“昨夜被二丫头闹,我没曾睡好,现下身上倦的很,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且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