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页
同时,出身高贵,对薛昌煜一直多有助力的孙侧妃也被封为贵妃,赐居咸宁宫。 那孙氏得宠,坤宁宫门庭冷落,咸宁宫倒是屡屡接驾,纵然在孝期内,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但彼此温存说说话也是有的,也是孙氏受宠的证明。 而咸宁宫头一夜帐中夜话,第二日,对话的内容就会放在薛雯的案头,知己知彼,薛雯由此而几乎掌握着薛昌煜的一切动向,再由内监和沈尧所率的羽林右卫源源不断地传递出宫。 王老太后已经仙逝,但仍有那么几位太妃占着屋子,文贵妃等先帝嫔妃也因此,暂时还未迁宫,彼此混住着乱成一锅粥了,倒是更加方便了串联。 后来腾好屋子了,准备把人赶走呢,舒嫔方氏趁机让五公主薛霜装病,说近来宫里紧张忙乱,公主娇贵禁不住,请皇上皇后宽仁,暂缓众太妃搬动——就连倩婕妤也终于聪明了一回,也跟着让六公主装病。 薛昌煜已然做得太过,不好再连才会走的小娃娃也苛待,再说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便指挥着皇后准了此事。 高玉薇虽不满浩浩荡荡的太妃仍然在她跟前儿碍眼,却也不好违逆皇上,只得是不情不愿地遵旨了······ 度日如年中,终于——趁着中原新帝即位朝局更替,北狄人竟然进犯了蓟州边境。 仓促之中,蓟州将士匆匆应战,却因准备不足而节节败退。 薛昌煜不由有些慌了,宣众臣议事,可是,他疑心颇重又没什么大本事,但凡是八大辅臣提出来的人选,他通通驳回,而他选出来的又偏偏是一些只会溜须拍马纸上谈兵的草包。 以至于局势越来越严峻,北狄连下数城,还一反常态地并不烧杀抢掠屠戮百姓,而是让我朝百姓称他们的二王子恩和金为大王,让已经招降了的官员对北狄俯首称臣。 薛昌煜这才急了,团团乱转起来。 正此时,宠妃孙贵妃在咸宁宫“心腹”宫人的提醒下,献上了一记——何不让秦王薛昌韫带兵出征?若胜了,解燃眉之急,若败了,正好削爵降罪。 正好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果能···不是就更好了吗? 薛昌煜闻言狂喜!以为大善。 金秋九月,秦王薛昌韫奉旨,点齐兵马北上击寇。 薛昌韫本就是军事奇才,这一场进犯又打从根儿上就是内有隐情,此一去,自然是势如破竹,打得北狄人连连败退,眼瞧着就要把他们打出蓟州了,薛昌煜见势不妙,连忙出招。 ——他啊,不出招还好,一出手,简直是送到了薛昌韫的手底下。 将士们自然不知道自己打的仗是假的,一心一意应战,为国为民苦战数月,粮草是却怎么等也等不来。 副将徐大业等人趁机在军中散布言论,更是惹得一片群情激愤。 徐大业声泪俱下,率众人七次请命,以至以死相逼,秦王终于迫不得已,出于自保而举起反旗,剑指京城。 兵至京北恪城时,宫中秦王之母文贵太妃厉声泣血,怒斥三皇子矫旨逆天,乃乱臣贼子,并将婉太嫔所藏,先帝于行宫四海太平阁中所立下的,传位于皇四子秦王的太平遗诏秘密送至永安侯府,从而公布天下。 永安侯借口保护文太妃,在怀远将军和部分羽林右卫的策应下,率京畿守军围困皇宫。 是年冬,登基还不足七个月的一代帝王并后宫数十位妃嫔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于宫中悬梁身死。 唯有皇后高玉薇未曾赴死,在文贵太妃的永安宫前大声咒骂,不幸遭流矢射中,身亡。 此后,天下既定。 新帝大封后宫,封侧妃卓氏为淑妃,赐居延祺宫。 封侧妃徐氏为贤妃,抚育尚不满周岁的、于行军途中难产而死的孝仁皇后张氏所出太子昭,贤妃其父徐大业封定北侯,退守蓟州。 定北侯、蓟州总兵徐大业出面,与北狄新的大汗恩和金议和,商定百年大计,开通互市,互通有无,永不互犯。 波澜壮阔精心动魄,史书写来不过寥寥数笔······ ——有很多写不出来的事情隐于暗处,比如已经被追封为皇后的,张妍。 薛昌韫成功离京,“太平遗诏”也已经造好,薛雯不再有所顾忌和留恋,反正早晚要撕破脸。 薛雯在沈尧的配合下,出入皇宫大内如入无人之境,乔装打扮随从于征北军中,一骑绝尘。 等人发现昭阳宫人去楼空时,大军都已经快到蓟州了,就连告病休养的东桥姑姑都不见了踪影······薛昌煜虽察觉不对,但并没有很好地预计到严重性,骂了一场,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千里疾行,对于眼下的张氏来说正如是催命符,可是留在京城里更不安全,她们别无选择。 张氏歇在蓟州总兵府,靠在床头笑意轻松地问薛雯,道:“蓁娘,我的这个孩子,你说是托付给徐氏好,还是卓氏好?” 薛雯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此时也并不是该矫情的时候,薛昌韫若能成事,张氏的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孩儿,那就是事关国祚的大事,确实需要好好考量,可是······ 可是恍惚中,虚弱地靠在床头的皇嫂张氏坚韧从容的面庞,与记忆中的胡皇后渐渐重合,薛雯呼吸一窒,随即就扬起无忧灿然的笑脸,道:“皇嫂胡说些什么呢?皇嫂的身子一向硬朗,纵然这一次怀相艰难些,也是事出有因的,可千万不要灰心丧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