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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雯也懒得搞一上来先闲话几句安抚拉拢人心的那一套,抬了抬手,直言问话道:“赐座。嬷嬷不必紧张,今日请您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本宫偶尔听到了些风声,便总得问一问——那刘美人,素日可同两位皇妹亲密么?” 既然是有事由要问话,至少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处,黄嬷嬷也就放下了一半了心,略镇定了些,斟酌了片刻道:“奴婢不敢有瞒二公主,那刘美人这些年也是窘迫的很,守着月例银子过活,只是又要打点,再偶尔有个病痛,便委实是难以支应得过来了······故而,她主动求的也有,二位公主知道了接济的也有,财、物、衣裳、配好的方子药都送过,只是···要说多亲密么,实在也是没有的。” 说着犹豫了一息,又补了一句道:“二位公主遇到那边的人,或者偶尔提起来,也总是······厌恶不耐居多。” 薛雯神色莫名,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知道,又问道:“李、许两位嬷嬷在时,想必对两位皇妹多有约束吧,嬷嬷您瞧着如何?” 黄嬷嬷实在是没什么替那二人遮掩的立场和必要,前头的话都说了,这一回也很痛快地回道:“嬷嬷们严厉,二位公主平日里自然是是惧怕敬重着的。按说嬷嬷们再如何也是为主子好——且奴婢每每冷眼瞧着,确实也是不曾藏私,肚子里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对公主们那真是实打实悉心教导抚养的。只是······当年俩老jiejie放出宫的时候,二位公主十分薄待,并不曾额外赠予什么,还是孝端皇后知道后一人赏了五十两银子,算是全了彼此的情分和脸面。这···想必,公主们年轻,心里一时有疙瘩,也是难免的。” 这话说的算是粉饰客气的了,没有直言二人怨怼,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薛雯听了后心里也有数,叫赏后,命人客客气气地把黄嬷嬷送走了。 东桥一路亲热的挽着黄嬷嬷的胳膊,道:“两位公主年幼,我们殿下好歹是做jiejie,只是有心帮衬又恐恩反成仇,这才请您来问一问,这日后是少不得走动了,还望您多平日里···多留个心才是。” 说着,塞上了一个厚厚的荷包,黄嬷嬷捏了捏,顿时喜笑颜开,她守着储秀宫实在是没有什么盼头,自然希望能靠过来,谁不想烧热灶呢?连连应声又大表忠心,点头哈腰美不滋儿地告辞了。 东桥这才出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内殿。 薛雯这会儿的脸色难看得紧,黄嬷嬷的话说的很清楚,没人挑唆,也没什么由头,这两个人倒似是从根儿上就坏了···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两位,又是曾经费过心血的亲meimei,她自然是高兴不到哪儿去了。 照着瑞金的法子整治是一方面,只怕还要另想办法把这两人按住了,别再在眼前蹦跶烦人才是······ 又是三五日过去,薛雯心烦意乱,眼瞅着薛雰薛霏的这一件事还没盘算出个章程呢,外头报说沈三公子求见。 ——可见都是人精/子,以往沈公子登门哪有通传的,什么时候不得鞍前马后地请进来,这会子就一落千丈了······ 薛雯微蹙眉头,询问来回话的陆力道:“他怎么今日进宫来了,可打听了?” 陆力这名字不赖,可惜长得又瘦又高跟个竹竿一样儿,没看出哪得出的这个“力”字,每回弯腰回话,薛雯都担心他把自己给撅折了···偏偏他自知个高,所以弯得还比一般人都格外更多些。 一听询问,陆力忽悠一下子折下去,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回公主,沈公子是来谢恩的,之前皇上赏了伤药下去,如今伤愈,故而进宫谢恩。” 哦···还赏药了啊,亲儿子也没这么亲的吧?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让薛雯觉得可笑,话里的两个人都让她来气,瑞金在一旁听了个全程,担忧地看着冷笑连连的公主,觉着下一刻公主就会叫人把沈公子叉出去······ 然而倒没那么糟,薛雯只是不忿儿地哼哼了两声,懒洋洋道:“那就请吧。” 她也刚从慕容德妃的长春宫回来,穿的就是能出门能见客的衣服,倒是不必再更衣了。 至于为什么走这一趟去长春宫么···如今,宫务是德妃和文淑妃一起管着的,只是薛雯也才交出去不久,有些事自然也少不得要问她的。 其实文氏的永安宫从地形上,其实刚好夹在长春宫和昭阳宫之间,她们这三个人要聚头,去永安宫是最合理的。但文淑妃不愧是被薛雯看在眼里的聪明人,笑盈盈说长春宫的景致好,有这个机会自然想多去。 都递到手边儿了,薛雯自然是抓住机会推波助澜,三说两说的,如今竟是让后宫诸人皆至长春宫去请安了——美其名曰有了什么事免得奔走告诉。 她是去捧德妃的,捧得高了,自然再要下来就难了,又不是自己去出风头的,因此难得打扮得简单——鹅黄的长袄,下头是件锦灰色妆花马面裙,百合髻戴了支五彩丝缠凤钗和一二珠花。 盘腿儿靠在那,秀秀气气地喝着一盅山楂糖梨水,沈尧一进来,就见她画儿一样赏心悦目,却是横眉冷对不屑看他,意有所指地对身边人道:“这时节,就该进些润燥降火的东西,省得我不爽利。” ——瑞金就是身边站着的那个倒霉蛋儿···被拿来做筏子,只得尴尬地偷偷和沈尧交换了个眼神,硬着头皮回道:“是、是啊,可不就是该用些时令之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