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的滋润日子 第55节
前堂的事情就是大房的人在管,后厨则是白子熙所在的二房在管。 两房人别苗头不是一日两日了,白子熙见怪不怪,也不再问他,而是寻了门口的空位坐下,听客人聊天。 一个熟客刚要进店,他相熟的朋友正好经过,把他拉住说:“老李你怎么还在这里?食为天都到开门的时辰了,快点儿的,不然去晚了可没位置坐。” 那熟客摆手道:“我不去,我就爱吃含香楼里的灌汤饺,别家可吃不到。而且昨儿个那食为天我虽没去,但我听人说了,只卖那几样东西,那包子烘饼的有啥好吃的?” “哎这你昨天没去,你不知道了吧?人家的菜单是天天换的!昨儿个没有,保不准今天就有了呢?而且昨儿个我还问了一嘴那小娘子,他们这两天就会开放点餐了,要是没有你再自己点就是了。” 食客没有不图新鲜的,老李听到这儿也有些心动,他那朋友又接着压低声音劝道:“含香楼一道特点就大几十文钱,人家食为天便宜啊,rou包rou饼才几文钱一个,特点肯定也不会贵到哪里去!走啊,你不是自诩会吃嘛,真不去尝尝?” 那人和他说了两句也不管他了,说:“我起晚了这就赶紧得去了,吃完上午还得回去看铺子呢。” 那老李看他要走连忙跟上,“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去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咱们都不是差这几十文钱的人家,要是不好吃我可再不信你了。” “哎哎,你放心嘛!就算点心不合口味,人家那正宗‘文老太爷粥’总不是弄虚作假的,你之前不是嫌码头远,还没尝过吗?正好一起尝尝。” 两人说着就走了。 “文老太爷粥”的名头如今在寒山镇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白子熙和他爹外出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顾茵已经不在码头摆摊,每天只卖两个粥桶的粥,经常是一摆出来就卖完了。 两文钱一碗的粥能好吃到哪里去?这么想着,白子熙就从来没去吃过,只觉得这粥是因为有了文老太爷的名头才卖的那么好。 他接着在门口坐着,后来虽然没再出现走到门口的客人被人拉走的情况,但白子熙坐下的半个时辰内,已经听不少客人都提到过食为天。 而且几乎提到都是夸奖的,说她家听着卖的都是平平无奇的东西,但总结来说就是好吃!完全不符合那个定价的好吃! 当然也有说不好的,却不是说吃食,是抱怨昨儿个人实在多,去晚了在外头排了好一会儿的队,连早市都没排上,只赶上了午市。午市的热菜虽然涵盖了好几个不同菜系也是道道好吃又实惠,还是出自从前在望月楼上工的周掌柜之手,但是他们这些爱吃白案点心的,还是耿耿于怀没吃到早市的东西。 听到这儿,白子熙终于坐不住了。 自家红案一直没有得用的厨子,他早就想把望月楼的周掌柜挖过来。 但是周掌柜那人认死理,几次接触,他们二房开出了一个月五十两的工钱,都没能把人挖过来。 后头望月楼出事,白二老爷和白子熙恰好都不在本地,回来的时候案情都尘埃落定了。 也是这时候他们听人说了才知道周掌柜来过含香楼应征,但被大房的人借故给打发走了。 这给他们父子气坏了,到老爷子面前告状,今天白二老爷没跟他一起过来,就是还在掰扯这件事。 如今听说周掌柜去了那名不见经传的食为天,白子熙立刻和人打听了位置,赶了回去。 他到的时候食为天里已经坐满了客人,只剩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还剩位置。 他跟着王氏的指点自己取了几个餐盘,把柜台上所有的吃食都买了一遍,拢共花了不到三十文。 三十文,还不够在他家点一道特点的,这店实在太寒酸了! 周掌柜那样的人物怎么就让这种小店捡漏了? 白子熙越想越气,端着餐盘在角落里坐下,拿起个花卷塞进嘴里—— 花卷松软得像云朵一样,几乎不用咀嚼便在嘴里化开,满口细粮的回甘。而且花卷上的葱香更是难以忽略,微咸的葱味,配着松软的面皮,和谐得像他们天生就该如此搭配。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看功夫,一般人可能吃着只觉得好吃,对白子熙这样的人来说却能吃出旁的意味来。 这……这只卖一文钱一个!!! 白子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又去吃别的,芝麻饼又香又脆,吃得人唇齿留香。鱼rou馄饨又香又滑,那鱼一点腥都没有,反而鲜美无比。那豆沙包更别说了,里面的豆沙甜而不腻,香味扑鼻,细腻的豆沙在舌尖转过,滑过喉咙的时候让人幸福得想闭眼。而那久负盛名的“文老太爷粥”,黑黢黢的皮蛋卖相并不很好,但味道醇香浓厚,是连他都从未吃过的味道…… 结果就是不论哪样都好吃得不像话! 天理不公啊!这食为天的东家简直不是人,捡漏了一个周掌柜不算,哪里找的这么厉害的白案大师傅,大师傅你这手艺只做几文钱的吃食,心不会痛吗? 文老太爷就坐在白子熙对面,这位置是顾茵特地留给他的贵宾位,所以他这桌一直没上人。 老太爷正等着顾茵给自己现做点心,所以只先买了一碗皮蛋瘦rou粥喝着。 店内都坐满了,白子熙提出想要拼桌的时候,老太爷点头同意了。 白子熙一个人买了几个人的吃食分量这已经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人每吃一样,脸上的表情都会跟着变一变,好像又是喜欢又是气愤的,给文老太爷都看乐了。 文老太爷没乐多久,顾茵端着一个小蒸笼过来了,蒸笼里是五个冒着热气儿水晶虾饺。 水晶虾饺的做法并不算特别复杂,活虾去虾头、挑虾线,虾rou一半剁成虾泥,一半切块儿,再切姜末、马蹄末、全部放入虾rou中,放盐、白糖和胡椒粉调味,然后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摔打几次,最后放一些油,便是调好了rou馅,rou馅还得连盆放在井水里凉上好一会儿。 接着在大碗中放小麦淀粉和土豆淀粉,少许盐,加开水边倒边搅拌和面,最后加入少许猪油,揉成面团。这个揉面是功夫活儿,要把面彻底揉开,揉开其中的颗粒,揉到光滑细腻。最后把面团搓成长条,切成小剂子,把降温过变凉的虾rou馅包进去,包成月牙儿形,最后上锅大火蒸上五分钟,水晶虾饺便能出锅了。 虾饺大小统一,饺皮薄如蝉翼,透出里头粉色的虾rou,晶莹剔透,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虾是我刚出去现买先剥的,所以让您等得略久一些,您快趁热尝尝。” 老太爷本就喜欢吃虾,看到蒸笼里头是虾饺,就笑道:“看来今日运气不错,随意抽一个就是我爱吃的。” 说着他就夹了个虾饺放到嘴里,薄皮入口即化,里头的虾rou极为清淡,却是百分百地还原了虾的鲜美。那鲜甜的味道在嘴里久久不散,回味无穷。 一小笼里就五个,老太爷吃完两个后都舍不得一口气都吃完。 坐他对面的白子熙见了,惊讶得挑眉道:“这不是两广那边的点心吗?你们店也会这个?” 顾茵看他面生,但还是答道:“是的,而且也不止这些。” “这个虾饺给我也来一笼!”白子熙说完这个又想了想,“也不止这个,你家白案师傅还有什么拿手的,每样都给我上一道!” 顾茵表示不行,白子熙道:“你可是觉得我付不起银钱?” 为了表示自己不差钱,白子熙还把自己的鼓鼓囊囊的荷包解下来放到桌上。 签筒里一共放了三十道顾茵的拿手菜,顾客上门点菜,她当然不是平白把人看低,或者觉得辛苦麻烦,不肯一口气做三十道,而是……没钱啊! 老底都交代在店内的装潢和定做东西上了,没钱准备这些精致点心的原材料,要不然至于老太爷点一道水晶虾饺,她还得临时跑出去买虾? 所以就算眼前这不差钱的主儿掏出了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顾茵一时间也买不齐那些点心的料。 这事儿不好往外透,顾茵只道:“客官稍安勿躁,我们特点卖的也不贵,如老爷子方才吃的虾饺,一笼也只要三十文钱,所以我并不是觉得您付不起银钱而拒绝。而是这三十道点心做出来也得花费一天工夫,且您一个人也吃不完。最主要还是因为我们点餐还未开放呢。” 好歹得先容她挣几天,把买贵价食材的菜钱挣出来!做生意没有流动资金实在害死人,顾茵眼下就是很后悔一股脑儿地把本钱都投完了。 白子熙蹙眉道:“点餐还未开放,那这老爷子怎么点的?他能点,我却不能点,这是什么道理?” 文老太爷看顾茵为难,立刻道:“我预存了银钱呢,我可是贵宾!” 这说法其实也没错,他给顾茵免了一年十两的租子,等于花十两买了个贵宾位。当然顾茵是看在她和老太爷的交情上才给他开的后门,但是未免让这新客觉得顾茵把他们分作三六九等,所以老太爷不提那些,只说银钱。 “还能预存成贵宾?那我也存,老爷子您存了多少?” “十两。” “我存了!快把老爷子说的那个签筒拿来,三十道我确实吃不完,我先点五道!” 白子熙豪气干云地拿出了十两银锭子。 有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也来凑热闹。 其中就有从含香楼被友人拉来的那老李,他吃过食为天的包子和饼之后觉得确实没来错,但他还是更喜欢精致的点心,闻声他也道:“你家那个汤包真的好吃,鲜嫩多汁,满口留香。就是我更喜欢灌汤饺,来,我也存一个,以后每天早上给我做一笼灌汤饺。” 他友人听得哈哈大笑,说:“老李我早上喊你来你还不乐意,现在说存十两就存啦?” 老李被他打趣得面上一臊,说:“我谢谢你带我来,这十两算我俩一起存的成不?我请你吃半个月的朝食。” 他友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不用,“我自己也存一个。” 后头也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说:“大厨一个人两只手,现在已经三个人都存上了,都点了自己爱吃的,再多几个能做的过来吗?不行,我还是早些排队。” 因为这,又多了两个提前存银的。 顾茵一下子收了五十两存银! 这下子别说招几个堂倌和家里的帮佣,招啥都够了!小马车、小驴车也都能安排起来了! 其实发觉差钱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像现代的店铺那样,搞个开会员卡预存优惠,但是后头想到一般这种店铺要么是连锁的,有保证的,要么就是招牌响亮,有一定顾客群的。 现代人存会员还怕无良店家跑路呢,眼下这个时代的人更为保守,怕是行不通。 自家没有根基,没有响亮的招牌,老顾客倒是有,但要么是冲着文老太爷粥名头来尝鲜、家还不在本地的外地客人,要么就是码头上的穷苦人,昨儿个能来特地支持一下新店就不容易了,总不能指望他们在自家存现银。 所以她是想着起码先把自家的口碑做起来之后,再搞这个会员贵宾制度的,吸纳会员。 没想到无影插柳柳成荫,开业第二天就吸纳到会员了——而且还都是财大气粗,一存十两的那种! 收了银钱后,顾茵也给他们开了收条,记入了账簿,让他们以后凭这个条子来吃饭,再从账上划银钱。 她最后给白子熙送存条,因为感激他带头,她特地道:“您明天方便早点过来吗?明天先做您要的那五道,若是您吃着好,也有时间现做旁的。” 白子熙对上她黑的发亮的眼睛,面上不觉一臊,说:“就先做五道吧,也不急,确实做多了我也吃不完,浪费粮食总是不好。不过我会早点来的。” 拿到收条后,白子熙就回了自家酒楼。 他爹白二老爷正在满世界找他,见了他就道:“大白天的你这是往哪里偷闲去了?不知道如今正是咱家最要紧的时候嘛?!” 白老太爷年事已高,身体不太好,尤其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大病了一场,大夫都说该准备后事了。后头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确实是油尽灯枯,随时会撒手去世。 也正是因为这样,白家大房二房最近争斗得越发厉害,就想着在老太爷闭眼前好好表现,最好是能把另一房完全比下去,独得整个含香楼,所以大房的人才会把周掌柜拒之门外——他是白二老爷一直接洽挖角的人,进了后厨自然算是二房的人。 大房有两个儿子,白二老也只白子熙一个独子。 白子熙为人纯孝,心思耿直,不像大房那两个侄子随了他们爹、一肚子心眼,白二老爷自然把他当成眼珠子疼,但是现在眼看着就要分家,白二老爷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白子熙被他爹骂的缩了缩脖子,不过想到自己方才做的事,他又挺胸道:“爹别生气,我不是出去偷闲瞎混的,是今天来了之后看到店里客人少了一些,又听课人提了一家新开的、叫‘食为天’的食肆,所以特地去看了看。” “什么‘食为天’,很了不得吗?” 白子熙就把食为天特殊的点餐机制说给白二老爷听。 白二老爷听完道:“这做法虽然新奇,但听着卖的都是平价的吃食,和咱们八竿子打不着。也值得你亲自去半上午?” “不止这些呢!儿子是听人说了周掌柜去了那家,所以才去的。” 听他说起周掌柜,白二老爷脸上也变了,咬牙道:“大房那不省心的,趁着咱们父子去外地谈生意,把周掌柜给拒之门外!好好的一个红案大厨,怎么就沦落到那种地方!” 白子熙想了想道:“儿子一开始想的也是和爹一样的想法,不过今天去试吃了一番,那家店虽然小,白案大厨也很是了不得!花卷馒头那样最普通的东西都做的极为可口,可惜没吃到他家特点,还不能彻底摸清他家的实力……不过没关系,我存了十两现银成了那家的贵宾,明天就能吃到了!” 白二老爷听完直接被气笑了,“你去考察同行,然后在同行那里存了十两银子,成了人家的贵宾?” 白子熙被他爹笑得背后发凉,但回想一下也没觉得哪里做错,嗫喏道:“是、是啊,不成为贵宾人家不给做特点啊。而且幸好我动作快啊,我是今天第一个存的,足足点了五道呢!像后头那些跟着我一起存的,人家只能点一道!” 白二老爷指着他问:“你还记得你为啥去人家店里的吗?” “为了周掌柜啊!” “那你见到周掌柜了吗?” “没啊,儿子打听过了,食为天新开张,店里缺人手,周掌柜在后厨忙着,午市的时候才会到前头来。儿子想着爹该找我了,所以先回来了。不碍事,反正明天我要去那里吃五道特点,到时候多留一会儿。” “多留一会儿吃了午饭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