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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息绝伏在地上痛哭着,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街上调戏人的纨绔子弟了,身上的柔情四溢,尽数给了一人。“泽川,泽川,我求求你,不要那么固执了,根本不值得。”息绝绝望又无助,镜子里上演的一幕幕,他无力去改变,也无力去承担杀人的后果。 “当”轻轻一声,云生寒端了两杯茶水过来,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到了徐淑吟身前。“江夫人请用。”明明被医好的双目,这些天来一直没有色彩,空洞无物,除了萧世言,怕是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东西了。 徐淑吟虽然是被劫持过来的,但是云生寒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反而是衣食好生优待。春寒料峭,云生寒也想到了,派人在屋中安置了一个小炉子。徐淑吟微笑以待,留存着心里的乐观,“请。” “我想向江夫人请教一些处世问题,还请江夫人不吝赐教。”云生寒神情呆滞,入眼仍是一片黑暗。 “请说吧。”徐淑吟点点头。 一直抑郁着的人其实是云生寒,而非息绝。他心情低落,许久才开了口,“在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将心比心吗?”他的一字一句饱含了太多的委屈。 徐淑吟想了片刻,回答道:“因人而异吧。如果对方是个君子,将心比心,是互相慰藉,愈合伤口。但,如果对方是个小人,你越是善良,对方便愈加放肆,得寸进尺,你的伤口会让你变得更加软弱。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亦与之化矣。” “江夫人,我生来就没有好命。”他心里空落落的,“娘亲是个婢女,被爹爹强|暴才生下了我,后来娘亲难产,生下我这么个瞎子就死了。我以为在渰域将心比心,别人也会善待我的。”云生寒有着痛苦的回忆,身体受伤,心也受伤,“小时候我就有个喜欢的哥哥,他声音特别好听,对我总是格外地关照,可后来有一天,他带着好些人,轮番践踏我。” 那一天,云生寒对那个哥哥失望透顶,变成愤恨,他对这个世界的美好期盼通通破碎了,那天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云家主……”徐淑吟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受过重创的公子。 “你说得对,很不幸,那些小人被我碰上了,可我还在痴傻着,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善良,别人也会善待我。”他诉说的故事像是与自己无关一样,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杀人案不止出现在天枢,渰域也有,都是我跟息绝联手做的好事。” 徐淑吟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人畜无害的公子,谁能相信他竟然是个杀人凶手? 云生寒继续说着,摸索着添了些茶,“那天我试图逃离渰域,天下着大雨,我很害怕,不慎发出了声音,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把我拖进巷子里,撕碎我衣服,我应该庆幸我遇到了息绝,得以医好双目,报仇雪恨。在渰域,我受尽了耻辱,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他们的性命,在动乱的渰域,死几个人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了,等到人死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坐上了渰域家主的位子。” “可是……息公子他……”徐淑吟不知道息绝为何要对天枢的人下手,听说单是花府的下属就死了数十个人。 “他也有他的苦衷。”云生寒轻声说着,“江夫人,我同息绝的交易,是我把身体交给他,换他为我复仇。可是……可是息绝他不肯杀我,报仇之后我已经毫无活下去的欲望了,直到他收了个徒弟,名叫‘萧白’,是姑苏萧府的大公子。我以为我找到了希望,可他根本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云生寒痛苦之处正是在萧世言,看不见的双眼滚落了泪水,他紧紧攥着衣裳。 徐淑吟默然无话,捂住了他按在桌上那只冰凉的手。 “我以为我能做得到在黑暗里默默爱着他,我亲眼目睹他同一个又一个人寻欢作乐,息绝更是将身体让给我,成全我跟世言,可我放不下过去,也恐惧着未来。花未拂的出现,我着实未料,世言爱他爱得无法自拔,凭什么?”云生寒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了,冷漠地甩开了徐淑吟温暖的双手,“凭什么呢?我是世家四绝之一,花未拂只是个死人。我永远都得不到的人,他轻易就得到了。就连……就连息绝也有个深爱着他的龙泽川,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呢?” “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是这个世界太黑暗了,无论如何,你眼中总需要一点光芒。” “可我什么都看不见。”云生寒想要找回来自己刚刚甩开的那双手,徐淑吟身子不太方便,但还是起身过去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公子。“这里太黑了……” 徐淑吟温柔地摩挲着他发凉的手,良言劝慰,“无论如何,总要心存善意,这一点善意不需要浪费在坏人身上,也不是用来讨好别人的,而是用来温暖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惯我请出门右拐,我不欢迎,没必要来我这里恶心人谢谢。欢迎友好书友,至于心思不正的人,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清楚,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谢谢。 ☆、拜访灵华是旧识 “谢谢你。”云生寒挂着两行泪,尽力向徐淑吟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是渰域的孤芳,风雅流韵。”她的话让云生寒哽咽许久。 姑苏萧家,萧世言偷偷去了趟渰域,压根进不去,也见不到云生寒,无法劝解。“急死我了,那么多性命都握在我师父手里,未拂,还有没有办法能劝劝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