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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子白皙到清透的指尖捏着棋子,眼睛抬也不抬地还是那句话:“尚可罢了。” 连输十把,萧程颐已经没兴致再与丸子对弈。他将棋子扔在棋笥里,盖上盖子,往棋盘上一推。丸子无所谓地也盖上盖子,接过蓝湾递来的茶水,浅浅呷了一口。 下人们立即上前将棋盘收起来,摆上茶点。 凉亭外的雪已经停了,松软地盖在地上草木上,到处莹白一片。 萧程颐也接过一杯与丸子对饮。在红梅别庄养伤的这段时日,便是不为了打动丸子的心,只是单纯待在他身边,萧程颐也会莫名感觉到一丝身心的宁静。京中人盛传李琳琅清高得不可一世,极其目中无人。现如今看来,目中无人确实有点,但不可一世就未免偏颇。哪怕只是相处不到一个月,萧程颐清晰地感觉到,李琳琅或许只是天性淡泊,万物皆不入眼罢了。 “琳琅还会什么?作诗作画可懂?”萧程颐其实并非一个多话之人。但在丸子身边,总喜欢开口吸引丸子的注意力,逗她与自己多说几句话。 丸子将放在梅花上的目光投向萧程颐:“都会一点。” “哦?”继棋艺的尚可,萧程颐忽然很好奇她诗画的‘会一点’是多少,“不知琳琅往日可作过画?” 丸子觉得他有些聒噪,但考虑他皇子的身份,点了点头。 “不知我可有幸观赏观赏?” 丸子眉头蹙起来:“三表兄何时对诗画感兴趣?” 萧程颐一噎,他在京中总是装作一副不通文墨的浪荡模样,以这个与李琳琅答话确实稍显刻意。不过瞧见丸子皱着淡眉,那张清冷的脸上因为他一句话露出别的表情,他心中还是觉得有意思:“确实不通。这不看你眼睛一直落在亭外的红梅上,以为你喜欢这些文雅之物,借此与你多说几句话罢了。” 他说的落落大方,丸子眉头就松开了。搁下粗陶的杯盏,丸子那只手指漂亮得晃眼:“琳琅是个淡漠迟钝之人,平日里确实有些闷,叫三表兄见笑了。” 这倒也没有,萧程颐还挺喜欢安静的。但听她这般说,还是笑道:“那往后琳琅多陪我说说话。” 丸子觉得有点麻烦,她就想安静的一个人待着。可这个人总想蹭到她身边来,要不是看他长得赏心悦目,丸子早不耐烦赶人了。敷衍地点点头,丸子想想问他伤好的如何。 “已经恢复大半,再有几日便可动身了。”有丸子从京城带来的顶级伤药,自然好得快。 萧程颐拖着下颌本想赏梅,但片刻后,忍不住视线又落回到丸子的身上。明明这个姑娘的相貌并非那等极致的精美,却有种叫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纤细单薄的身形,不盈一握的腰肢,仿佛轻轻一折便断。乌发雪肤,一双如烟般缥缈的眼睛,整个人出尘得像天边一抹抓不住的云。 丸子点了点头,亲手为萧程颐续了一杯茶水。袅袅的水汽氤氲着丸子的面孔,那双眼睛透过水汽实在是叫萧程颐难以忽视。缓缓将茶水推至萧程颐面前:“那便再休息三日,三日后启程回京。” 萧程颐接过茶水,品了一品,入口茶香四溢。 茶水是丸子方才亲手煮的。京中许多贵女都会烹茶,且茶艺算是贵女必修课程之一。丸子往日从未在众人面前烹过茶。此时亲眼看她煮茶,萧程颐只觉得赏心悦目。 萧程颐就这般坐在凉亭看着亭外大片红梅,吃着丸子亲手烹的茶,惬意地坐到天黑。 之后两天,丸子没再去后山。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萧程颐。没想到她躲在院子里捣鼓她的药材,萧程颐居然又换了一身打扮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丸子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罩下来,然后就一股冷梅香的味道袭入了丸子的鼻尖。 丸子彼时正端坐在桌前磨碎药材,她闲来无事就琢磨着研制一些药,冷不丁身边就坐下一个人。丸子瞥他一眼,抬眸冷淡的视线射向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 红牙紫苏脸一白跪下来,萧程颐才摸着鼻梁笑道:“琳琅不要生气,是我让她们别通报的。” “三表兄,”丸子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虽然还清淡淡的,但莫名叫人不敢造次,“虽说出门在外不必拘泥,但你我二人毕竟男女有别,往三表兄往后注意。” 萧程颐有些尴尬,挠着脸颊连忙认错。告罪的话说了许多,丸子才冷着脸将不轻不重地此事翻篇。 事实上,因着自小相貌出众,萧程颐在女子中间向来是无往不利。这段时日的相处他虽意识到丸子跟传闻不同。但没当真觉得丸子会对他不感兴趣。如今踢到了铁板,他略窘迫尴尬的同时,心中也默默对丸子的态度端正了许多。 他看着丸子药捻子里的药材,闻着味道与他涂抹的有些像。忍不住凑过去嗅了一嗅,这一嗅,更确认了味道相似。于是惊讶道:“我用的伤药原来是琳琅亲手制的?” 丸子往药捻子里又加了几味药材,缓缓地推动石磨:“嗯。” 她承认,萧程颐顿时惊了:“琳琅竟还懂医理?” “略懂。” 萧程颐噎了一下,其实方才这话说出来,不过是装模作样。三分惊讶七分震惊,本以为调侃,萧程颐看着丸子尽然以那‘尚可’的口气说出‘略懂’二字,确确实实对她多才多艺感到震惊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丸子,丸子慢条斯理地推着药捻子。直至里面药材都碾成粉末,丸子才命人取来玉瓶装进去。然后又命人取来湿帕子擦拭清洗,换了一副药材,继续。萧程颐是来找丸子说话的,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坐在旁边,托腮看了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