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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仪对江诉声还有印象,她不愿意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微点了下头:“谢谢。” 她先带着沈听澜去了附近的医院。沈听澜是重感冒,又对青霉素过敏,医生给他换了另一种药,让他连着输一周液。 在输液时,他们母子俩都沉默着。这种沉默好似一把无形的钝刀,一点点磋磨着人的神经。 沈青仪明白自己上次说的那些话太不合适,有想要补偿的意思:“澜澜,你快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不知道,没有想好。” “那想好了,你告诉我。” 他们又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沈青仪又说:“澜澜,这次顺便回家看看吧。” 这次,她换了一种温和的口吻。 沈听澜依然从心底里排斥那个地方,并不认为谢知荣的房子可以称为是自己的家。但事实情况又不容许他一直逃避下去,刻在DNA里的东西,就算再不喜欢,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去面对。 “好。”沈听澜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想把心里的那些不痛快一并吐出去。 输完液,他们从医院出来,开车往谢知荣家走。他家是独栋的别墅,三层高,从远看去,十分气派。 一进门,沈听澜便看到了一幅画。它挂在楼梯的转角处,画中是一位反弹琵琶的飞天。他对美术了解的很少,不知道它属于什么画派,用的什么手法,甚至连颜料属于国画还是油画都区别不出来。 沈听澜只知道这副画很好看。它的线条是很简单的,色彩也是很简单的,寥寥几笔,却极富动态的美感,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被它轻盈的体态勾住目光。 它被画笔赋予了生命,成为这栋别墅里最漂亮的,最精致的。 沈听澜缓缓走上前去看这幅画,发现左下角有行小字: “二零零二年于敦煌,江予怀”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再改 第22章 好好学习 “这幅画是你...你爸爸早几年去北京的时候买的。”沈青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北京有个地方叫798,从前是一片生产电器材的工厂,废弃后被改造成了艺术园区,经常会有画家在那边办画展,有出名的,也有不出名的。 “你爸爸在798赶上了个画展,一眼相中了两幅画,它们是一对飞天。当时那个年轻画家舍不得卖,告诉你爸爸,两幅画是他在儿子满月时画的。画家还说,当时他去敦煌采风,怀着娃娃的老婆跟他一起,就当旅游放松心情。谁知道就早产了,他们又在外地,什么准备都没有,那个孩子差点就没活下来。 “最后好说歹说,买了其中一幅回来。” 沈听澜不知道沈青仪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大概是不想气氛太过尴尬。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栋房子里摆放有各式各样的家具与装饰品,琳琅满目,好像要填补完空间内所有的空隙。但屋子大,人少,还是显得空,无论放了多少东西,依然冷清得缺少人情。 他忍不住问:“这里平时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位保姆阿姨,她正做饭呢。”沈青仪似乎误解了沈听澜的意思,“小谢住在他表哥家,你爸爸很晚才回来。” 沈听澜的目光落在客厅里的一幅牡丹装饰画上,他觉得沈青仪就是那株牡丹,雍容漂亮,被镶嵌在四四方方的漆金画框里,不会枯萎,不会老去,永远保持漂亮的样子供人观赏。 沈听澜很想问一问沈青仪,为什么要选择留在这样一个地方?但问题答案显而易见,她不会离开。 他一直不理解她的想法。 保姆阿姨很快做好了饭,红红绿绿的一大桌子,瞧着十分热闹。沈听澜和沈青仪面对面坐下,餐桌上的菜冒着一道道热气,如帘子般将他们隔开了。沈听澜沉默着,他用筷子夹起一块散发香气的鱼rou,只觉吃进嘴里的味道都变得寡淡。 正这时候,沈听澜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叼自己的裤腿。他低下头一看,是只赤色的小柴犬。小柴犬圆溜溜的黑眼睛对上他的目光,它坐在了地上,抬着头朝沈听澜叫了一声。 沈青仪笑着说:“我平时都喊它‘狗’,还没给它取名字。” 沈听澜摸摸它的头,想了一下:“叫狗蛋吧,贱名好养活。” “狗”不知道在短短的几秒钟内,自己已经升级成为了“狗蛋”,还蹲在地上摇尾巴。 “狗蛋。”沈听澜叫它。 小柴犬能听懂“狗”是在叫它,但加了个“蛋”字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它歪着头望沈听澜,一张脸竟是困惑的样子。 他被它充满人性化的表情逗笑了,然而笑着笑着,又觉得难过。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一条傻乎乎的狗,一个刚被扶正的情妇,外加一个花花心肠的男人,两个叛逆的孩子。 大家一起登上了充满荒诞效果的戏台,是演员,也是观众。可无论怎么演、怎么看,故事都不似大团圆的结局。 沈听澜低头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凉掉的小米粥,心里想,如果自己以后和谢知荣一样有了钱,这狗日的生活会不会好过一点? 他撂下筷子,问:“妈,那幅飞天的画,谢知荣买它花了多少钱?” “十七万吧。”沈青仪说。 九十年代的十七万。 那时候的一套房子不过才几万块钱,一幅画居然可以有这么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