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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拢着袍袖:“不用问了,他想做的事,从未有过例外, 我只能劝解,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事实上, 这也没有必要。” “你自由了, 不会有人再阻拦你。” 祭司语气坚定,步履沉稳,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半分犹疑。 槐里动了动嘴唇,他有很多想问的话。 五年来的日日夜夜, 过去的一点一滴,包括自己离开后,是否会对前程, 家族带来什么影响。 他脑海里乱成一团, 楞楞的放下协议, 看向窗外。 窗外的城镇掩映在绿色的森林间,阳光灿烂,平原一望无际, 美丽壮阔。 而回过头, 修士们灰扑扑的一团,挨挨挤挤,担忧的站在门口, 不敢进来。 耀祭司冷淡凝重,没有再次解释的意图,修士大都不喜欢说多余的话,于是槐里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已然成为定局。 地宫没有那么糟糕,但它其实一点都不好。 与世隔绝,没有半分现代文明雕琢过的痕迹。 古老,陈旧,深处更深隐藏着这颗星球上最可怕的东西。 这里是一座活着的坟墓,所有进入这里的人最终都会丢失声音,变得麻木腐朽。 每天都瞭望一样的景色,日夜都承受同样的煎熬。 怎么会有虫族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浪费在那座孤岛上,扼制污染之源虽然意义重大,但同时沉闷而没有自由,这样的生活怎么会有虫族愿意? 那太傻了。 槐里不愿意做一个傻瓜。 没有希望的时候还可以劝说自己温顺克制,但突然被抛飞在田野,没有一只自由的鸟儿可以忍住拍打翅膀的欲望。 他不再是我的雄主了。 撇去身份,地位,他看起来有什么呢?不高大,不俊美,只是一个寡言少语的普通雄虫而已。 没什么值得留恋,什么能比自由更加珍贵。 槐里的眼睛越来越亮,慢慢的后退,周围的色彩在那一瞬间变得明媚鲜亮。 他似乎从那个灰白色的怪圈里退出来了。 那一刻他从灰尘里把高贵的自尊拎起来拍拍打打,除去灰尘。 周围的苦修士们哪里是什么圣人?他们只是一群可怜虫而已。 史书上写的再漂亮,歌颂的再伟大,本质上也只是被关在笼子里,踩动帝国机器的仓鼠而已。 帝国把他们圈养起来,给予高高在上的地位,灌输信念,理想,要求他们克己复礼,忠于职守,他们的自我早就失去了。 愚蠢,盲目。 他们甚至连新虫语都不会书写,不会使用任何电器,不明白星网,终端,现代化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这些都要结束了。 槐里握着那页薄薄的纸,开始有些微颤栗,他知道这所代表的分量。 他开始有了一丝明悟,眼角眉梢迟钝的染上喜悦。 耀祭司吝啬分去眼神,他啪的关上那扇卧室门,把冕下留在里面,同时仿佛关上了自己的情绪,镇定的招呼苦修士说:“去找那位银发少将,他叫阿瑟兰·提莫休,是本地驻地指挥官。” 随侍去找人,祭司带着其他苦修士守在门口。 槐里不敢在现场停留,失去雌君身份,对于他而言,无论是地宫还是苦修士,都只是一些灰白色的符号而已。 于是在耀祭司反应过来之前,他已有些微歉疚的,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他跑的很快,奔赴自由。 耀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苦修士们围绕着他,兜帽下,一双双迷茫纯粹的眼睛,宝石一样闪亮。 其中一个小心凑近耀,低声说:“祭司大人,冕下怎么办?” 耀摸摸他的头发:“会没事的,有人会帮助冕下。” 修士点点头,安慰的拍了拍其他修士的肩膀,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 “外面一点都不好。” 其中一个修士年纪小一些,他和冕下差不多大,此时撑着下巴。古板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烦恼:“外面一点都不好,祭司大人,我想要回去。” 耀看了看周围的修士,发大家都有些畏惧厌烦的情绪。 他批评道:“你忘了冕下说过的话吗?你们都要离开孤岛。” “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学习外界的生存方式,等回到孤岛之后,教授其他修士,这是冕下的命令。” “可是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修士抓着衣服下摆,不安的求助其他袍泽,大家异口同声的附和。 “是的,房子太多了,而且没有巨叶枫,也没有白墙。” “他们居然不用精神力丝线交流,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使用那些器具,在地宫,一根蜡烛就可以做得到。” “对,一根蜡烛就可以,而且老修士说过,离开孤岛,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耀心平气和:“我说过,那是骗虫崽的,难道你们不相信西塞尔吗?” 小修士用力的摇头,小声道:“相信。” 耀用手指轻轻敲打膝盖:“我也相信,所以,不论过往,不问将来,大家要齐心协力。” 小修士抓着脑袋,老成的叹了口气。 耀守在门口,没有多久,随侍没有先回来,高贵富有的皇帝陛下却急匆匆的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