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舒眉坐在一旁,默默往嘴里塞着素到没有一丝油星的沙拉,炒饭的香气不停的刺激着她无rou不欢的神经。 “噢,忘了还有这个。” 陆潜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罐子:“这是新买的午餐rou,吃得到瘦rou纹理,特别香。煎来吃,抹点辣椒酱下饭正好。” 锅还没撤,他又往锅底抹了点油,午餐rou在手心里就切着厚薄合适的rou片,很快就滑下去,传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伴随着无与伦比的香气。 看着他把煎炸到两面金黄的rou片夹起来轻轻吹凉,舒眉终于忍无可忍,把叉子哐啷往沙拉碗里一扔:“你显摆够了没有?” 陆潜的回答是no,因为他把煎好的午餐rou放了一片到她碗里:“配沙拉也应该正好,你尝一尝。” 还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煮好的一颗白煮蛋,剥好了,对半切开放进她碗里,惨淡的沙拉一下子豪华起来。 “陆潜……” “我们不要再为做饭的事情吵架了。”他接过她的话头,“你不做给我吃,我也总得想办法填饱肚子。做一人份也是做,做两人份也是做。民以食为天,我们又是夫妻,我喜欢跟你一起吃饭,这跟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不冲突。” “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 “那你是想说什么?” 他应该早就看出来,她主动找他,并不是为了那天的争执。 舒眉缓了口气,说:“我想邀请一些客人到酒庄来开个品酒会,当做是……庆祝你痊愈出院。” 大概觉得这个由头实在有点滑稽,她自己都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陆潜问:“哪些客人,我认识吗?” “赵沛航和他几个朋友,还有陈老师和她老公。” 陆潜听到赵沛航的名字就先蹙起眉头。 “陈老师又是谁?” “陈若淑,南南北北那对姐弟的mama!” 啧啧,男人真是薄情,亏得人家当初还想送画画的工具给他来着,这才出院几天,就把人家给忘了。 他噢了一声:“我以为你不喜欢她,所以不打算再跟她打什么交道。” “好端端的,我干嘛不喜欢人家?” 陆潜两手撑在流理台上看着她,看得她忍不住抬手摸脸:“我脸上沾到酸奶了?” “如果你邀请客人来开品酒会,我能帮你做什么?” 不愧是陆潜,一眼就看穿她的企图。 “也不用特别做什么,就……可能要准备点吃的,烤rou、海鲜之类的,配红酒和白酒的菜都要有一点。” “你不是有你同学可以帮你?” “你说想想啊,她出差去了,不然也不用麻烦你。” 所以他只是个备胎。 陆潜看向她面前的碗:“你吃好了吗?吃好把碗给我。” 他背过身收拾,绝口不提品酒会的事他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 林舒眉一口气堵在胸口:“算了算了,不劳烦你!我去找个提供上门备餐的服务,就说是为了庆祝我爸手术成功。” 反正她要请赵沛航吃饭,本来也就是因为这个。 “你邀请你爸妈来做客甚至到酒庄来住都没问题。”陆潜系着围裙,把洗得白亮如新的盘子放到旁边沥水的架子上,头也不回地说,“但你邀请我的朋友,用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哪个是你的朋友?” “上回不是你说的么,赵沛航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还有陈若淑,算是我的病友,你觉得我对人家有意思。” 她到底怎么想的,才会以为他对带着两个半大孩子的年轻mama一见钟情? 舒眉被他噎了一下,回击道:“谁说只有你的朋友了,我也会邀请我的朋友。” “你不是说你没有朋友吗?” “刚认识的,不行吗?” 陆潜立刻提高警觉:“谁?男的女的?” “女的。”她没好气儿地回答说,“单娴,肿瘤科的副护士长,我爸这次住院也多亏人家照顾。” 她也不知为什么,脑海里首先就跳出单护士的面孔,大概这就是缘分。 同一个医院的同事,陆潜应该也认识。 “我知道她,我前天去医院,就是她告诉我,你爸爸已经出院了。”他似乎松了口气:“他们是长辈,本来应该我主动上门探望的,可你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没这个必要,我们家也不讲究这个礼节。” 陆潜感觉到她紧绷的声线里透出的防备,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跟她之间,两家的上辈人之间,一定还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院子里的烤架太久不用都坏了,大小也不够用,你要烤rou的话最好去买个新的。牛排羊排要选哪种为主,你根据你挑的酒来做决定,我跟姚叔去买。” 舒眉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这是同意帮忙了?” “不是因为我痊愈出院才开品酒会吗?算不上帮忙,不过……” “不过什么?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要买什么我去帮你买,你想用顶楼做画室也ok,我可以请人再来设计改造一下……” 她说着说着,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他身后,不防两人离得太近,他转过身来,轻而易举就在她唇上一吻。 蜻蜓点水似的一下,却有亲密接触的两人才能感觉到的吮咬。 不轻不重,惩罚她那天跟他吵,又这么多天都不跟他说话。 舒眉都愣了,后退一步,捣住嘴控诉:“陆潜,你特么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占我便宜!” “我们是夫妻,我不介意把这种便宜让给你。”他再次提醒,“而且不是你说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这样就可以了,他很满意,刀山火海,都可以为她去。 “不是这种条件……”舒眉感觉跟他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你不要反悔,这次品酒会对我很重要!” 关系到酒庄未来的命运,尤其是这批积压的新酒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你不用强调这一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又凑近她,手绕到她身后扣住她的手,“我对其他人没有兴趣,不管是陈若淑,还是张若淑、李若淑。我提起酒庄都只是想要帮你,包括我非要从康复中心出院,也是想帮你。” 不管是研究菜式为她配酒,还是寻找媒体的资源为酒庄做宣传,都只是为实现他的承诺。 他说过的,林舒眉,我想帮你。 … 明珠酒庄在建成之前,只是一片荒地。 附近老酒厂的主人发现这块地其实很适合种葡萄,但他已经年届退休,干不动了,就连带酒厂一起找到了曲芝华。 曲芝华一口就答应买下来。 她其实已经对酿酒没什么太大兴趣,做贸易的利润比实业本身大的多。 她真正感兴趣的是这块地。 在这个时代,土地总是大有可为。 加上陆潜对经商毫无兴趣,她的生意规模再大最后也还是要交给别人,与其这样,不如留一点机会给自家人。 她把初具雏形的酒庄交给儿媳妇林舒眉打理,独立核算,不放在她的事业版图之内。 她知道当年收购老林家的酒厂让这个女孩儿对酒有了执念,正好,弥补她生意上后继无人的局面。 林舒眉也很清楚,她自己这点心思是成了陆潜他mama手里的风筝线,拽着她忽近忽远,连离婚都可以当作筹码来谈一谈。 她并不觉得可耻。 抛开爱情的基石不谈,婚姻本身就是最古老的财产制度,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对。 而且……本来她跟陆潜也可以有快乐的可能。 她看着面前已经锈蚀到不能用的烧烤炉,之前偶尔用过的痕迹还留在上面,早就面目全非。 陆潜说它小了,其实在他出事之前,他们曾经用它烤过一整只羊。 似乎是患者送来的,听说以前也是位医院的老员工,做完手术恢复得很好,一高兴就给骨科送了一整只羊。 杀好的羊肌rou组织分明,白色的筋膜都还一清二楚,对于陆潜他们这些扛多了断手断腿的骨科医生来说,放着好像不是太吉利,主任就命令他们烤了它。 于是陆潜找了个周末,邀请整个科室的同事到酒庄来烤rou。 这是破天荒的一次,他以前从来不喜欢呼朋唤友到家里来。 那也是舒眉第一次看到他喜欢的那个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没人跟她说过什么,其实他们之间也没有多亲密、多特别,但她就是知道。 看到他爱别人,才知道他从未爱过我。 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那次虽然提前做了很多准备,烤rou会当天还是手忙脚乱。 最要命的一条,就是舒眉对着那么大一只羊束手无策,拿着刀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最后切rou、片rou,把诺大一只羊分成肋排、蹄筋、羊rou串和羊尾,全是这帮骨科医生亲手做的。 真是细思恐极。 再后来……到陆潜出事之前,她跟陆潜有过一次围炉夜话,也是围着这个炉子,烤的虾、生蚝,还有她从超市买来的现成的羊rou串,配的仍是那年酒庄下厂做实验性质酿出的一点半发酵甜酒。 不怎么喜欢酒的陆潜也觉得味道不错。 “这酒怎么来的,为什么以前都没喝过?” “就是白葡萄酒,中途我加了高度白兰地进去,中止了发酵,所以口感比较甜。” “叫什么名字?” “利口甜酒,没有特别的名字。” “那干脆叫舒眉酒,林舒眉酿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