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斯诺莱特怜悯地看着她:“你要知道,你这个公爵夫人的身份,是从我指缝间漏下来的,不需要的东西。” 蒂琳像木头似的僵住了。 她不明白斯诺莱特的意思。 斯诺莱特又慢慢抽了口烟,口红一点色也没掉。 “如果我真想嫁去希欧维尔家,我会在婚前被抓住跟仆人鬼混吗?” 蒂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步步后退道:“你在嘴硬……你只是得不到,所以才说不想要的!” 斯诺莱特漫不经心地耸肩:“随你怎么说。” “你……你这个虚伪的骗子!” 斯诺莱特看着她摇头,嘴角含着讥笑:“你知道我一直是希欧维尔的未婚妻吧?在你跟他结婚之前,我们相处的时间可不少。” 她从窗边走过来,脚步像猫。 “他是一尊漂亮的神像。”斯诺莱特冷冷地说,“第一眼,你会被外表迷惑;再深入交流,你会被金钱与势力蒙蔽。等你接受了他给的订婚戒指,你就会发现,他还是那尊神像。而你作为未婚妻,只是他严格规划的人生中的一个脚注,你实际什么都没有参与。” 这点让年轻的斯诺莱特感到很恐惧。 希欧维尔家几乎没有离婚的先例,她父亲戴维斯伯爵也绝对不会同意离婚。一旦她嫁入荆棘鸟庄园,将会得到终生的不幸。 所以斯诺莱特纠结了很长时间,然后想办法取消了婚约。 “骗子!骗子!”蒂琳夫人崩溃地哭喊,“如果你不是觊觎他,为什么每年都来荆棘鸟庄园!” 斯诺莱特毫无罪恶感地挑眉:“我对没能睡到他还是有点遗憾的。反正他也不喜欢你,我觉得我有机会,所以……” 蒂琳已经摔门离开了。 第90章 做手术前,卡兰需要静养。 她表现得很乖巧,保安们逐渐放松警惕。 手术前一天。 一辆车停到研究所后面,卡兰听见声音,迅速从窗台往下看。车上下来一个壮汉,搬出折叠梯,然后搭上窗边,用玻璃刀割开能够容纳卡兰通过的出口。 卡兰在他的帮助下离开病房。 车上,拉斐尔正在等待。 “走吧。”他一直在看表,“我们得快点,要是父亲突然来探望你……” “你不是说他今天去皇宫了吗?” “是的,这不代表他不会突然想来看你一下。” 昨天,拉斐尔联系上卡兰,告诉她今天是她父母的葬礼,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信或者礼物。卡兰让他想办法把她弄出研究所。 拉斐尔勉强答应了。 车辆发动。 “我的婚期定在九月。”拉斐尔在短暂的安静后告诉卡兰。 “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卡兰简短地回答。 拉斐尔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她看起来很苍白,身上的病号服让她显得异常瘦弱。她不停揉搓手腕上的一处淤红,拉斐尔看得出那是扎了很长时间吊针留下的。 “停下。”拉斐尔按住她的手腕,用一块手帕把淤红压住,“我只是想说点什么分散你的注意力,你看起来太紧张了……” “那是因为我要参加我养父母的葬礼!”卡兰克制着怒气。 拉斐尔温和地安抚:“我也很紧张。如果父亲去研究所,发现我把你带走了,我会死得比谁都难看。” 卡兰喘着气,胸口起伏剧烈。 拉斐尔拍了拍她的背:“你带了药吗?” “没有,我暂时没事。” “希望如此……” 他们抵达葬礼时,教堂外下起了雨。 卡兰的养父母都是信徒,她也随他们去过很多次教堂——没有一次气氛如此沉重。葬礼上的人多得难以想象,很多人与他们素不相识,只是通过新闻得知了这次悲惨的事故,所以来参加葬礼,以此反对暴力事件。 拉斐尔和卡兰站在人群边缘,并不显得突兀。 “戴好。”拉斐尔替她拉紧斗篷,他怕葬礼上有人认出她,“你要送什么东西吗?我准备了一些花在车后座。” “不……不用。” 卡兰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旁观。 有个黑衣服的远亲在念诵悼词:“……他们辛勤、踏实,过着平凡的、自力更生的生活。他们相爱几十年如一日,虽然未能生育,却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他们在天堂团聚,希望那里没有暴徒。” 拉斐尔给卡兰递了一张纸巾。 “我没有哭。”卡兰声音平静,尾调却稍稍下压。 又有一个人上台悼念。 “我始终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过世了!那天清早我们还通过电话,说要去领养机构看看……还有没有希望再获得一个孩子。然后中午……我得知了他们的死讯……我还以为是某种恶劣的玩笑。” 拉斐尔又看向卡兰。 她只是把斗篷拉得更紧了。 紧接着,一个年轻又陌生的女人走上台,她看起来非常激动,拿话筒的手都在颤抖。 “我……我的父亲也在事故中受伤了。他幸存了下来,但是失去了意识,至今没有苏醒。我希望制造爆炸事件的人,也能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她在台上痛哭失声,面孔因仇恨而显得有几分扭曲。 拉斐尔看见卡兰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安抚说:“卡兰,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可以回去。” 卡兰从指缝间看见铅灰色的天空。 是的,是的。 除了三个死亡人员,还有无数伤者。 这会对他们的家庭带来多大伤害? 卡兰知道,他们不像她,他们也许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受过什么伤害。这个事件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件,它会摧毁他们,或许还会产生更长远的影响,会摧毁他们的下一代。 “我想去跟那个女人谈谈。”卡兰低声说。 “等葬礼结束吗?”拉斐尔看了看时间,“我觉得还是……” “求你了。”卡兰声音颤抖。 拉斐尔沉默一会儿,抿唇道:“好吧。我会注意父亲的动向。” * 皇宫小会议厅。 希欧维尔一回来,就跟他最不待见的人碰了个面。 白雪公坐在他正对面,正侧头跟子爵聊天。 他说他的儿子要去首都大学交流一年,这样就实现了雪诺家三代都在帝国首都大学接受教育的传承目标。 子爵问他准备什么时候给小儿子办结婚,白雪公若有若无地看了希欧维尔一眼:“这你得去问他自己,我们家可没有包办婚姻的历史。” 希欧维尔想把红茶倒在他头顶上。 戴维斯伯爵已经笑呵呵地回话了:“所以雪诺家才会有奇奇怪怪的旁支出现在国外吧。” 白雪公的表情一点没变。 “戴维斯伯爵!失礼了,我没有特指你们家的五姐妹的意思。而且包办婚姻也不见得是坏事,不是吗?看看蒂琳夫人跟爱德蒙相处多好。” 现在希欧维尔希望杯里的红茶是沸腾的。 他脸上没有表情。 桌上所有人都觉得这很不寻常。 如果说白雪公是以忍辱负重著称的,那白银公就是以一点就着著称的。 但凡有人在希欧维尔面前说点什么不好的话,他一定会当场把对方羞辱到想自杀。据说他有一本剪报,专门用来记那些骂他的话。而上一个公然反对他的人,已经死在医院里了。 白雪公看希欧维尔没有反应,觉得有点尴尬无趣,于是转而跟子爵聊起另一个话题。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女王出现。 女王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早上起床经常要花很长时间。 就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希欧维尔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起身到窗边去接。 所有人都悄悄看他,戴维斯的表情有点沉。 “嗯……好,知道了。”希欧维尔简短地回应了几句,回到座位上,拿起权杖,“抱歉,我突然有点急事,请向女王转达我的歉意。” 说着,他扬长而去。 白雪公端起红茶喝了一口,问戴维斯:“是蒂琳夫人又怀孕了吗?” “当然没有。”戴维斯伯爵皮笑rou不笑地说,“不过还是借您吉言了。” 结果那天女王也没有出现。 她身体不适,起床后有些腹泻,医生让她又躺了回去。 其他贵族簇拥着白雪公,聊了整整一上午天。大部分人都觉得,希欧维尔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为了避免跟白雪公的尴尬相处,所以找理由走了。 但此时,希欧维尔正在车上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