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希欧维尔罕见地没有生气,随便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很快,翻译也下班回家了。 赫洛夫医生将厚重的金灰色头发掀起来,下面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物质连接头皮,是做工极为精致的假发。可以看见里面被剃掉的发根是黑色的。 第89章 卡兰做完检查,四处寻找瑞贝卡的身影。 有研究员说,瑞贝卡博士身体不适,请假了。他们告诉卡兰,可以联系费曼博士,他肯定知道情况。 卡兰连忙打开邮箱,正准备给费曼写信,却发现有一封邮件刚刚寄到。 发件人雷欧。 在市中心爆炸案后,他整整一个月没有联系卡兰。卡兰还以为他准备一直装死下去。没想到在她做手术前夕,他居然发来了邮件。 “很抱歉,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 卡兰读了第一句话,忍不住轻嗤:“是的,国外没有互联网。” 她继续往下看。 雷欧写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在共和国的法务团队阻止了一起黑发人种的遣返案。我们成功向陪审团证明,如果把偷渡入境的这名黑发女人遣返回帝国,她可能被虐待致死。也许你没有关注这件事,但如果它能成为案例法,我们今后在营救黑发人种出国这件事上,将有更大的cao作空间。” 卡兰迅速回信。 “很高兴听见你们的成果。如果你能向我解释之前的爆炸案就更好了。” 雷欧很快回复:“革命必须流血。” “不是让无辜者流血,而是让我们这些革命者来流血。”卡兰打字道,“而且你通过欺诈的手段来让我做自杀式袭击的方案,这也是违背我意愿的,和剥夺自由意志的贵族有什么不同?” 雷欧过了很久才回信。 “我们什么时候能面谈?” “这个月不行。我有个很重要的手术要做。” 卡兰回完最后一条,把手机放到旁边。 希欧维尔也没有出现。 她独自躺在病房里,很久都没有听见人声。她仿佛又回到了临产那段时间,孤独,冷漠,头脑放空,所有思绪都被禁锢在病床上。 她需要做一点什么,或者和人交流。 * “我需要跟病人交流。” 研究所独立病房外,赫洛夫医生试图进去,但是被保安拦住了。他的翻译尴尬地跟在旁边,跟保安解释,这不是她的主意,是医生执意要见病人。 “我从来没听说过术前不让见病人的!” 保安公式化地解释:“您已经看过病历了,其他情况也有之前的医生为您跟进,单独面谈是没有必要的。” 卡兰走到玻璃墙前。 她能从里面看见外面的情况,但是外面的人看不见她。 那个被保安拦住的应该是主刀医生。 据说是从东欧请来的,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专家。 他身材非常高大,留着灰金色卷发,看起来是个温和沉稳的人。他的面部特征也很符合东欧人特点,深邃,立体,眼睛蓝得像莫斯科的天空。 卡兰可以看出他很生气。 “请问发生了什么?”她将门打开一条缝。 保安用身体挡住了门,告诉她:“没什么。” 卡兰将门又打开一点。 保安连忙拦住:“是主刀医生想跟你单独谈谈,但是我们需要先请示公爵大人……” “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卡兰拿起手机。 保安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卡兰伸手推他,保安不敢乱动,只能用身体堵住门。另一个保安将医生和翻译拉开,冷静地告诉他们病人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卡兰喊道,她大声报出自己的手机号,“有事直接打电话给我。” 保安们阻止不了这个,只能隔着一扇门,看他们俩用电话沟通。 卡兰着急地问:“你是新医生吗?之前负责我的瑞贝卡博士呢?她跟你交接工作之后去哪里了?” 过了会儿,翻译说:“瑞贝卡博士请病假了。现在由赫洛夫医生负责您的治疗,他想跟您沟通一些情况。” “你们没有交接工作吗?你至少应该见过她吧?她看起来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很差,会有自杀倾向吗?” 赫洛夫皱了皱眉,向翻译表示自己不清楚。 所有工作交接都是纸面上的。 卡兰终于冷静下来。 他们开始交流手术的事情。 到深夜,卡兰才疲惫地躺回病床上。 她从新医生这里得知,手术仍有风险,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能尽的努力都尽了,接下来只能交给上帝。 “上帝……”卡兰轻哼一声。 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 据说瑞贝卡状况不太好,但她肯定活着。也不知道手术那天,她会不会来。 * 荆棘鸟庄园灯火通明。 这里正在举办慈善晚会,晚会很热闹,但蒂琳夫人不太高兴——因为她不是晚会的焦点。 所有人都在关注刚刚回归首都的纳什莉夫人。 纳什莉夫人就像一个升级版本的她。 她审美独到,有很高的艺术天赋,年轻时几乎坐拥半个帝国博物馆。帝国交响乐团的几位首席,每年在她生日宴会上演奏歌曲。她的几个兄长都在军方任要职,而且都很低调,从不过多跟上流圈子里纨绔们交往。 很多人觉得纳什莉夫人是个突破口,所以纷纷朝她露出谄媚的嘴脸。 但这些套路纳什莉夫人在几十年前就见惯了。 她不动声色,周旋其中。 蒂琳夫人有种奇怪的危机感——明明是一家人,她却觉得自己的位置被占了。 “……那是自然,希欧维尔太太!我们画廊随时欢迎您的光顾。” 蒂琳听见“希欧维尔太太”这个称呼,迅速朝出声的人看去。但对方没有看她,而是在跟纳什莉夫人搭讪。 该死,上一任白银公已经过世二十年了。 纳什莉还要保有这个姓氏多久? “亲爱的,你脸色不太好。”纳什莉夫人似乎感觉到了视线,她朝蒂琳走过来,为她拉紧丝质披肩,“要回去休息吗?我可以照顾好剩下的事情。” 蒂琳撑起笑脸:“不用,我还不累。” “可怜的孩子。”纳什莉夫人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这么瘦弱,自己都吃不饱东西,还要整天为东非的角马发愁。” “不是角马,是蟒蛇。”蒂琳夫人拿起旁边的宣传手册,轻轻挥了挥。 纳什莉夫人恍然:“对,蟒蛇……你有个用整张蟒蛇皮做的包,我都差点忘了。” 蒂琳的声音有点尖锐:“抱歉,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场合!”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动物保护组织的人,然后把纳什莉夫人拉到一边:“希欧维尔今晚为什么不在?他说过会回来的!” “你是指哪个希欧维尔?” “您的儿子,爱德蒙·希欧维尔。”蒂琳竭力压着怒气。 纳什莉很平静:“我想他也许有什么突发的急事。” 蒂琳惴惴不安地回到了晚宴上。 她心里很没底。 因为这是她头一次摸不清希欧维尔的行踪。 他的安保工作一直由戴维斯家负责,但是最近纳什莉夫人回归,把司机、保镖等等都换了一遍。她的兄长们调用资源,重新清理了一遍庄园和所有私人车辆、飞机、游轮,甚至是卫星。 是的,希欧维尔连打电话都换用了新的、安全性更好的卫星。 蒂琳怀疑她的父亲和希欧维尔闹了什么矛盾。 但她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们平时还是会一起喝茶,谈公事。 蒂琳问了几个姐妹,姐妹们都觉得是她“离婚焦虑症”发作了,纷纷劝她不要多想。 慈善晚会后,蒂琳忍不住约了斯诺莱特见面。 蒂琳一向讨厌这个行为不检点的jiejie。 但是在男人和感情这方面,她确实有独到的见解,也许她能帮帮忙。 斯诺莱特很快回信,约她在一个又脏又破的旧旅馆见面。 蒂琳走进房间时,皮肤上都要起疹子了。 她怒气冲冲地说:“你最好说点有用的意见,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约我来这里!” 斯诺莱特在窗边抽烟,她回头示意蒂琳关门,口中吐出烟圈:“意见?我的意见就是离婚,赶紧找下家。” 蒂琳怒道:“离婚?不可能!你这二十年,不就盼着我放弃公爵夫人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