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亿万轮回
“怪怪物!” 女人并不敢直视陈威,低着头小声的嘟囔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威感觉她的脸上似乎又多了一道疤痕,就沿着之前的纹路继续往下延伸。 有些心疼的看着虚弱的“全知女”,聂白发出一声叹息,伸手拥过女子,轻抚她的背,“全知女”微垂睫毛,任由他抱着,聂白越是温言抚慰,女人的眼泪就越是“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在聂白的一番安抚之下,女人慢慢平复了情绪。却是依旧不敢看向陈威的方向。 有趣的是,陈威注意到,聂白并没有试图松开束缚着女子的锁链,即便他的动作温柔到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但实际上却是应付了事,毫无一点真心在里面。 就像例行公事一般。 绕过一堆各式各样的体检器材,聂白和陈威二人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房间,陈威不问,聂白自然也没有什么打算解释的想法。 “呜没看出来,你有一副非常强壮的身体。” 低头翻阅着陈威的体检报告,上面的数据基本都是些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他确实没想到,在陈威不算宽大的衣服下面,隐藏着这样一具完美的身躯。 一眼看去甚至都没有多少rou,真不知道那样夸张的力量数据是怎么打出来的。 “谢谢夸奖。” 陈威笑了,笑容里有一种极其天真的成分,通过观察以及实践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处世经验告诉他,被人夸赞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一个正常人类在这时候应该有什么反应呢? 可能是谦虚一下、或者回过去一个笑脸? 聂白不知道陈威为什么突然就笑的这么灿烂。 “你有很多项都空着,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指着报告上面空缺的地方,向陈威问道。 “我晕血。” 聂白的嘴角僵了一下,他垂下目光,“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们是会尊重你的个人隐私的,虽然我并不觉得这种程度的检查会暴露什么” 陈威没接茬,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总结的人类之间的社交规则之一,但显然聂白并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没有人能保证不流血,或许会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者不在此列,所以这位,”低头翻了翻报告,“嗯,陈先生,你能详细的和我说说你的能力么。这对于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很重要。” “我是复生灵。” 说完还示意了一下摆在桌子上的身份铭牌。 那当然做不得数,服务大厅的那几个呆板智械,哪里分得清东西南北,随便来个正式成员领着,你说什么他就给你填什么。 “复生灵吗,好,你对你现在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我死了。” “你可真是言简意赅。” “我死了,又活了。” 聂白就不说话了,像是之前交代尤金来的一样,随便给他安排了一点象征性的工作,就让陈威回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聂白又拿出来了陈威的体检报告,他的关注重点是都有哪些项目被陈威跳了过去,通过这种方式,他希望能大概的推测一下陈威的能力方向。 “抽血、排泄物之类的化验项目全部跳过,心理测试也都没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不说这边暗自思索中的聂白,被关在最里面房间的可怜女子,此时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在光线相对较差的密室里,女人脸上的疤痕像是有了生命,不断地分叉蔓延,慢慢的布满了她的整张脸,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器,事后又被人为的拼凑粘合在了一起,疤痕渐渐地扩散到全身,裸露在外的手臂也爬满了树根一样的密集纹路。 全知女无心留意自己外在的躯壳,她眉头紧锁,眼神放的很空,时不时地一阵痉挛,原来聂白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在两人走后,先前试图窥视陈威内心而遭到的剧烈反噬又涌了上来。 “怪怪物。” 她在那短短的一瞬看到了太多的东西,哪怕她的能力就是所谓的知全能,但其实只是夸大其词的自我吹捧,通过近距离的接触,她可以做到复制他人的记忆,犹如黄粱一梦,刹那永恒,在短时间内体验一遍他人的人生。凭这种手段,她完全就是个活了几百辈子的老妖婆。 然后她就被抓到了这里,被这里的人用来验明真心,体察真伪,所有的阴谋又或者是谎言,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而她也乐于被囚禁于此,精神世界就是她的全部,一个有着奇妙过往的人的记忆能让她回味很久。 犹如转世重修多年的智者,她确实担得起“全知”的伟大绰号。 但这种能力是有着代价的,她失去了常人所能有的最基本的能力,不能吃饭,不能睡觉,不能繁衍,甚至于不能出现在世人眼中,其实她早就不再是真正的人类,现在的她已经是巫魂一样的灵体存在。 一个活在别人记忆中的鬼。 在多次的虚假轮回中,她早已失去了真正的自我,忘却了自己最开始的那个名字。但她从没有体验过如此荒诞、如此无可言状的人生。 在陈威的记忆中,她经历了其幼年期的各种事件,并以陈威的视角又经受了一遍当时的义务教育,然后就是失业,以及接下来的外卖生涯,这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之后的变化很快就让她难以抑制的战栗起来。 她看到了什么?! 可怜的全知女答不上来。 就好像有不知几何的众多生灵,在这一瞬间,突然将他们全部的过往都塞进了全知女小小的脑袋里。 大脑随即就陷入了宕机,但基于规则,她接下来仍旧不可避免的要完整地重复完这一遍“轮回”,当她真的开始去受理脑海中暂时封存的海量记忆后,就好像有一只宏伟的神灵之手,一点点的将她所剩无几的自我碾碎成了渣滓。 体表的疤痕慢慢褪去,不知过了多久,全知女又一次的睁开了眼,与往日里混乱扭曲的神色不同,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神圣之感,就好像那些跪倒在天人神像前的修罗目光,满是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