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不过米露虽然背后没有长眼睛，但耳朵还是很灵的。对于阿初这么体贴的一份心意，米露也挺感动。 阿初开门进来，脸上有一点点红，神态也有一些无措，“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从米露刚才的那个电话，阿初就已经知道，米露发觉自己回来过了，因此他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米露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语气欢快地对阿初说道，“我今天还了一部分的债，不过你的那一部分利润给你留出来了，我没有动。” “以前没和你细说过我欠债的事情，是因为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一开始和你也不熟，说这个挺奇怪的。”米露对阿初解释，“我也没什么需要躲避你的事情，如果有的话，我自己会注意躲好的，你以后不用特地避出去。” 阿初又摸了摸鼻子，神色有点不自在，含糊地应了一声。 米露依旧没有注意到，向阿初解释自己欠债的事情，“当初借钱的都是师父的朋友们，人都很好，没有人催着要还钱。但是我挣一点就还一点吧，欠着钱心里不踏实。” 阿初心中好奇，而且看米露并不介意告诉自己这些，就开口问道，“为什么借了这么多钱呢？” “师父生病了，治病要花钱。”米露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揭过，阿初却听得十分心疼。 米露的同龄人都还正在上大学，伸手向父母要生活费，米露却一个人扛起了重担，不但自立了，还在替师父还债。 “我不是替师父还债，当初借钱，就是我借的，我借钱给师父看病，不是应该的吗？借钱要还，更是天经地义。”米露笑道。 “我师父生前那么好强好面子的一个人，我是他唯一的徒弟，怎么可能在他走之后，欠着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的钱不还呢？” 米露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依照现在挣钱的速度，很快就能还清了。感觉每天早晨醒来，都特别有干劲有盼头。” 阿初心中像是被钝物重击了一下，突然变得极为酸涩。 米露见阿初半天没有说话，纳闷地想抬头看看他。阿初一把按住米露的头顶，不让她把头抬起来，以免看到自己的红红的眼眶。 米露比阿初矮一头，头顶只刚刚到阿初的下巴，被阿初的大手按住，顿时就抬不起头来了。 “怎么了？”米露的说话的尾音拖长，有一点点不满，但听在阿初耳中，像是在撒娇一样。 阿初用力揉了揉米露头顶的头发，“小丫头，你还有我呢，不用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 米露一头雾水，“欸，头发都被你揉乱了。”米露看着阿初转身大步离开的背影，纳闷道，“怎么话说一半就走啊？” 第15章 虾爆鳝面 米露心情大好，有了投资人在米露心中就等于以后钱都不用愁，今天又还了不少的债，感觉浑身轻松。 “阿初，你想吃什么？明天的准备工作已经都做好了，我们晚上自己做点夜宵吃？”米露就差在屋里蹦蹦跳跳了。 阿初正心疼着米露，想到她刚刚一天在厨房里忙碌下来，根本不想让她再做什么夜宵。奈何米露热情实在是很高，大有不好好吃一顿就不肯睡觉的意思。阿初说道，“不如这样，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米露瞪大眼睛，“你会做饭？” 阿初说道，“我的舌头这么灵，能准确无误地尝出来各种调料，说不定我以前也是个厨子呢？会不会做饭，我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米露打量着他，摇头道，“你一点也不像一个厨子。”这样的气质，说是大明星都有人信了，哪里像是厨师呢。 阿初也笑着打量米露，“说我不像厨师，难道你就像了？满身学生气，看着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呢。” 米露不服气，气鼓鼓地对阿初道，“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像厨师的！再说了，人不可貌相。” 见阿初已经走到了厨房，带上围裙，挽起袖子，洗干净手。米露也不再阻止，打算在一旁看着阿初做吃的，倒是丝毫不担心，“做菜很简单的，一点也不难。我这么笨的人都能做好，你那么聪明更没问题。” 。 尽管米露相信阿初一定能做好饭，但考虑到他没准是新手，还是点了一样简单的——虾爆鳝面。 虾爆鳝面是这座城市里最为常见的一种面，甚至有如果没有吃过虾爆鳝面，就不算来过这座城市的说法。米露是从小吃着这碗面长大的，如果阿初是本地人的话，也应当如此，就算没有自己下厨做过，看也应该看会了。 阿初从网上搜到做法，递到米露眼前，米露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笑道，“没问题，你就照着这个做。” 递给米露看的时候，阿初也跟着浏览了一遍，只需要看这一遍，阿初就已经将上面的每一个字全都牢牢记住了。他之前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极好，简单的不太长的东西，他差不多可以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菜谱已经记牢，阿初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动手。 “将虾仁放入盆中，加入精盐和鸡蛋清搅拌均匀，加入味精3克，与湿淀粉和匀，制成浆虾仁。” 这是菜谱里写的第一步，写的清楚、简单又明了，阿初胸有成竹地开始做。 阿初将虾仁放入盆中，加精盐，这当然都没有问题。接下来要加鸡蛋清，阿初脑中很快就想出了解决方法，一定是先将鸡蛋磕在碗里，然后把蛋黄和蛋清分离，蛋黄丢掉，只剩下蛋清。 鸡蛋朝着碗沿一磕，阿初脸上一僵，飞快地将手里的鸡蛋扔了出去。 米露诧异地朝着阿初看去，见他已经跑到水池那边洗手。刚刚磕鸡蛋的时候力度太小，鸡蛋只裂开了一条缝隙，并没有磕开后落入碗里，而是黏黏的蛋清流到了阿初的手上，顺着手腕往下淌。 阿初有点轻微的洁癖，顿时就受不了了，连忙将鸡蛋扔掉去洗手。将手擦净后，阿初拿起了第二个鸡蛋，这次力气显然大了许多，朝着碗沿重重一磕—— 啪嗒一声，半个蛋壳应声落地，正好落在了阿初的鞋上，里面的蛋液滑出，糊了阿初满满一脚。另外半个蛋壳还在阿初手中牢牢地捏着。 显然是磕蛋的时候力气太大了。 不过是磕一个鸡蛋，就懂得如此狼狈，阿初嘴唇紧抿，竟然连脚上的蛋液都顾不得清理，又拿起了第三个蛋。 悬着一颗心，小心地控制着力道，第三次总算是将蛋磕在了碗里。 刚才阿初全神贯注地磕蛋的时候，米露一直拼命忍着笑，如今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阿初身后大笑出声。阿初有点恼，并不是因为米露的笑，而是恼怒自己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明明看米露磕蛋时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而自然。 阿初深呼吸两下，让自己静下心来，准备进行牢牢记住的菜谱上的第二步：“虾仁放入沸水锅中汆10秒钟左右，用漏勺捞起。” 这一步很简单，阿初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十秒实在太短，他刚刚将虾仁倒入锅中，十秒钟就到了，连忙手忙脚乱地用漏勺捞虾仁，有些很快就捞了上来，有些却在不断翻滚的水中和他捉迷藏一样，怎么捞都捞不到。最后全都捞上来的时候，别说十秒钟，连一分钟都有了。 阿初有点沮丧，虾仁的口感一定太老了吧？ 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鳝鱼特别难切，滑溜溜的，无论切成片的时候几次差点切到手。油炸的时候又被溅起的油星烫到手背……即使是煮面，也手忙脚乱，将面煮的有些过火了。 米露从头笑道尾，最后笑得直揉肚子，“阿初，你做饭也是可以挣钱的。” 阿初一开始听到米露的笑声还有一点点恼，后来就完全顾不上了，手里的活还忙不过来，哪里顾得上米露怎么笑他？明明脑子里计划的清清楚楚井井有条，可是一动手，就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自己的手不受大脑控制一样。猛然间听到米露这句话，阿初没有反应过来，“我做饭也可能挣钱？” 米露笑道，“对呀，你以后就做饭给别人看，看的人都要花钱买票，比相声小品都好笑，票肯定不愁卖的。” 阿初词穷，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虾爆鳝面做好后，阿初自己先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还不等米露动筷子，就动作飞快地将两碗面倒进了垃圾桶里。 米露瞪大眼睛，“你、你……你做了半天，好歹让我尝一口吧？” 阿初心中悄悄送了口气，还好他动作快，没有让米露尝到，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笑他。阿初建议道，“我们出去吃夜宵吧，附近有家火锅店好像还不错。” 米露揉了揉笑得酸疼的肚子，走到案板前，声音里尤带着几分笑意，“不用，材料都是现成的，我来做两碗面。” 依旧是虾爆鳝面。米露动手的时候，画风瞬间一遍。 黄鳝斩头截尾剔骨后切成鳝片，素油爆、荤油炒、麻油浇，直至鳝片黄脆。河虾洗净加蛋清上浆清炒至白嫩。面条下锅烧后，不粘不糊。用原汁煮面，使面条吸入鳝鱼的香味，汁浓面鲜。 阿初看得眼花缭乱，还没回过神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虾爆鳝面就摆在了他面前。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催动着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送入口中。面条柔滑不粘有咬劲，虾嫩鳝脆，油润清香，鳝汁煮面，汤浓味鲜。 着实令人回味无穷。 米露坐下，端起面碗喝了一口汤。她当真是从小吃着这碗面长大了，一口鲜美的汤就能勾起她无数的回忆。米露心中一动，看向正在吃面的阿初，问道，“你以前也经常吃虾爆鳝面吧？能想起什么来吗？” 第16章 凤梨酥 阿初刚刚咬断一口面，弹牙的口感尚在回味，面已经吸入了鳝鱼的鲜香，充斥在唇齿间。 听到米露的问题，阿初愣了一下，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能够称得上是城市味道的一碗面，或许能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痕迹。 寒冷的冬日清晨，还在上学的他起了个大早，这样一碗面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或者说忙碌工作中的午休时间，点了一份虾爆鳝面的外卖，送来时面有些微微发涨。周末的家中，mama或者爸爸下厨，烧了这样一碗面，再端着几碟小小的酱菜上桌，一口汤喝下去，慢口都是熟悉的家的味道…… 阿初慢慢地摇头，没有，这些场景都只出自于他的想象，而并未回忆。他记不起来自己是否吃过虾爆鳝面，更想不起是在哪里、和谁一起吃的。 阿初睁开眼睛，米露一瞬间从这双眼睛中看到脆弱，不过转瞬即逝，让她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因为阿初紧接着就绽开了一个笑容，“没想起来，不过也不要紧。” 没想起来，却也不代表一无所获。 阿初心中有了隐约的猜测，他大概不是本市人。他不仅仅是对可以称得上是“城市味道”的面没有丝毫印象，对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一草一木，也都没有半分熟悉感。 再加上他自己最初醒来，是在沙滩上，大概他真的是被海浪冲到这座城市中的。 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必有后福吗？阿初嘴角轻轻扬起，绽放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 米真香的新工作地址很快就装修好了，用具也购买的一应俱全。 靠墙放着好几个大冰箱，里面的食材满满当当，海鲜和rou类分冰箱保存，防止了串味的发生。冰箱里东西很多，但也全都是必须冷冻冷藏保存的，譬如鳕鱼之类。蔬菜水果和猪牛鸡rou，都是当天采购最新鲜的。 装修期间米露一直没有时间上门，都是在看阿初给她拍的照片，指点一下哪里需要如何调整。如今第一次走进大门，米露没忍住轻轻哇了一声。 好大的厨房，比她在饭店工作时的后厨只大不小，水池和灶台一字排开，料理台很长，一个个案板在上面摆的整齐。前方长长的刀具架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刀，还有其他的厨房用具。烤箱、微波炉、电磁炉……调料的瓶瓶罐罐更是摆了一溜儿。 厨房的装修很简洁，墙壁、橱柜还有料理台都是白色，几扇大窗户开着，阳光倾泻满屋，将每一处角落都照的明亮通透。 米露快步走进去，在厨房的中间站定，四处环顾。 像是阿初他们只是从理智的角度来评价厨房装修不错，储藏区和加工区分开，加工区里又细分，洗菜、切菜、炒菜每个功能区都区分开来，设计合理，柜子空间足够，放在合适的地方，务必使每个人都能尽快拿到自己需要用的东西。 合理、方便、整洁，这大概就是阿初他们对于这间厨房的全部印象，当然这已经足够好了。 但是对米露而言是不同的，她仿佛走进了自己从小就渴望的梦境中。 喜欢吃糖的小女孩小时候一定幻想过身处糖果屋，喜欢娃娃的小女孩小时候也一定幻想过整栋房子里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娃娃。而一间宽敞明亮的设计合理用具一应俱全的厨房，就是米露从小到大十多年间不曾变更过的梦想。 每一次在狭**仄的厨房里，转个身就会碰到师父的时候，每一次买各种各样的架子和收纳盒，努力计算着规整才能勉强将各种东西在厨房里塞下……这个时候，米露都会在心中幻想着她的超大厨房，每一次幻想都会更具体一些。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幻想中的厨房，真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米露的心情有些复杂，一开始是纯粹的惊喜，然后涌上了更多的感情。长大了的小女孩终于可以拥有小时候的糖果屋和娃娃屋，难免会想到，为什么它没有出现地更早一点？为什么没有在我最渴望它的时候出现？ 如今大厨房是有了，可是一转身就会碰到的师父，却已经不在了。 。 阿初看着米露从一开始的惊喜，渐渐冷静下来，身上笼罩着一股悲伤的气息。他虽然不完全明白，但是也能隐约猜到一二，站在米露身后不敢去打扰她。 赵彭彭没心没肺，完全没有发现米露的变化，“哇！好大的厨房啊！天哪，这么多的灶眼……这么多的案板……” “露姐，露姐，你用哪个？我要挑一个离你最近的！”赵彭彭见米露没有反应，连着叫了她很多声。 “欸，回头还得再招不少新人吧，我更得好好努力，抓紧学点露姐的本事，要不然回头都没有我站脚的地方了。”赵彭彭坦率地可爱，“露姐，你就收我做徒弟呗，我会好好孝敬你的。”比米露还高上一个头的大男孩，撒起娇来毫无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