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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修道之人,要这么多银钱会招惹是非,你有这些,不如花给沈娘子添置些衣物,这般年纪的姑娘正是爱美,如今没名没分的跟了殿下,心里定是有委屈的。” “……乳母怎么知道,是她说的?” 常嬷嬷眉头一蹙,压下声道,“殿下疑心怎么还是这样重,沈娘子乖顺的很,她可什么都没说。是你昏倒时一直拉着人家的腕子,怎么都松不开,这种心思,谁看了能不知晓?” “……真的?”孟西洲想着方才醒来,手里是攥着什么。 “殿下如此,让乳母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有了个这样温顺娇柔的枕边人,还藏着掖着,非要急坏了老国公夫妇才肯作罢?” 这些年,常嬷嬷同府内还有书信往来,不免听魏氏提起过世子不肯娶妻纳妾的事。 “乳母不清楚如今局势多么纷乱,对方暗中伺机出手,我不能自己平添一个弱点。” “即是如此,那就对沈姑娘好点,叫她理解,放宽了心,不然真伤了心,终有一日殿下会后悔的。” “……乳母放心,此事子思已有安排,只是她的事,先不要让父亲母亲知道才好。” 其实这次让常嬷嬷撞破二人关系,是孟西洲始料未及的。 “是,殿下放心,老身嘴巴还伸不到那么远,殿下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沈青青坐上马车正给自己揉着腕子,不想车幔一掀,上来个人。 “世子……?”娇云见孟西洲冷着脸做出个噤声姿势,颇有眼力见儿的下了马车。 沈青青没想他会来,如今独处,相当尴尬。 “腕子伸出来我看看。” 冷不丁的一句,沈青青没听出对方是何情绪。 见她不动,孟西洲一把扯来被她攥在手中的腕子一瞧,淤红一大片,跟戴着个血色镯子似的。 她怎么这么娇,就攥了下腕子,至于么。 孟西洲收敛起念头,从怀中递去支药膏,“一日两次,外敷即可。” “世子不怕让我误会么?”沈青青没接下药膏,只是抬眼盯向他。 “那你留着这些,难不成想让人看到说你我是非不成?” “既然不想落人口舌,那世子殿下可要好自为之,下次别对我动手动脚。”沈青青说着,眼又红了。 金豆子还未落下,孟西洲的心口就开始抽动了。 如今身体已经反应快到,连孟西洲自己都没瞧见对方要哭,就开始疼了。 他“嘶”地倒吸口气,向后一倾,倚靠在马车上,此时马车已开始走动,吱吱悠悠地响动着。 想着自己随时可能有再昏过去的可能,孟西洲软下七分,温声道:“是我昏过去时手下没了分寸,伤了你,这药膏你留着用吧。” 沈青青看他真要给自己药膏,犹豫片刻,无声接下。 “仅此而已,你不要多心,我对你……。” 孟西洲补了句,话未说完,心口随即一阵绞痛,他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哑声笑问:“……这般你都要哭么? 他盯着沈青青看了片刻,忽而面色一变,眉眼舒缓,轻声道:“沈青青,你别哭了行么,我看着心疼。” 沈青青忽而愣住,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好像这话是从外面飘进来似的。 见他一改往日冷酷面容,反倒是勾着唇角,向她这处凑近半臂,大方指向自己心口,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说:“我不是阿洲,只不过你哭,我这一样疼,所以能不能不哭?” 见她果然止了泪,孟西洲顺着鼻尖飘来的那股子淡香,往她那又蹭了蹭,紧贴她着道:“其实我想过你之前的提议,一年之约,倒也合情合理,不如我同你也做个交易,配合你去尽力想起关于阿洲的事,如何?” 沈青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又没缘由的主动示好,但听他声音温和且真诚,沈青青信七分了,抬手擦了擦泪,轻声问:“为什么?” “你我成亲之事,目前碍于局势,暂不能讲出,所以只能委屈你,这是我欠你的,故此,一年之约我会依你,若有什么你觉得能让我想起来往日的事,我都配合,但只有一点,你不许当着我面哭,若到时候不能如你所愿,我也会尽量给你补偿。” “我不要补偿,到时候若真如世子所言,找不回阿洲,那就求世子放我离开,我绝不纠缠。”沈青青自认有手有脚,离开任何人,她都能过得好好的,若是真不能如愿,她便抽身离开,大可不必纠缠于过去。 孟西洲瞟了眼她眼睛肿的跟兔子似的,低声道:“到时候要如何,还是等到时候再说吧。” “好。” “行了,别哭了,到时候真哭瞎了可怎么办?”孟西洲抬手,蹭了蹭她眼角的泪,沈青青像是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向后退了半寸。 “怎么,不愿意?” “不是……” 沈青青默了默,从袖笼里取出她做好的荷包,递过去,“你能不能收下这个,关于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但撞到同一日,的确是意外。” 暮色时分,车内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孟西洲是个什么神情,只知道他无声接下,塞进怀中,随后无言出了马车。 沈青青没有看到,孟西洲背对她的那一瞬间,方的温柔骤然散去,取而替代的是铺天盖地的寒意。 他本是不稀罕用这种手段,事已至此,也是别无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