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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将他们领进门后,另有一位四十出头,身形稍胖的年长者前来招呼,“九爷,九夫人,您二位楼上请!” 这笑容亲切却不谄媚,恰到好处,东珊不觉好奇,这唱卖会背后的举办者究竟是谁,连下人都如此有气度,想来主人也身份不凡吧? 来时她还在担忧,她一个女眷出现在此会否显得太突兀,到场后才发现自个儿多虑了,场中已然坐着四五名女眷,个个姿仪雍容,泰然自若,如此她也就安心了。 傅恒携她入座,一旁的人瞧见他到场,便与他打起了招呼。 东珊四下看了一圈,在场的并无她认识之人,唯一奇怪的是,隔着围栏,远坐在他们正对面的小妇人一直盯着这边,那目光似乎正落在傅恒身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小妇人看傅恒的眼神夹带着一丝幽怨之态,甚至还顺带瞪她一眼,东珊对此女并无印象,这情状,似乎只有一种可能,好奇的她忍不住侧首小声道: “对面那位与你有什么纠葛?该不会是与你相好过吧?” 骤然被质问,傅恒莫名其妙,“瞎说!我看姑娘家大都不顺眼,怎可能与谁相好?” 说话间,他顺势瞄向对面,只觉这小妇人有些眼熟,思量片刻才恍然大悟, “原是她啊!她叫丹珠,是太后的亲眷,当初太后有意撮合,想让她嫁给我,幸得皇上从中阻挠,这事儿才没成。” “唔”东珊了然点头,“也就是说,这九夫人的位置原本该是她的,所以她才看我不顺眼?” 傅恒双眼圆睁,神情严肃地反驳道:“什么叫是她的?我可没答应要娶她。” 他们的婚事哪能由自己做主?还不是由皇上说了算,东珊笑嗤道:“若然皇上真的赐婚,你也没办法拒绝。” 若真是丹珠,傅恒可不会轻易妥协,“纵使赐婚我也会严词拒绝,这姑娘蛮不讲理,我还跟她吵过架,断然不会娶她。” 他这么记仇的吗?东珊不由奇道:“我也跟你吵过架,你怎的还愿意娶我?” “咱们那叫吵架吗?那叫斗嘴。”在傅恒看来,那是乐趣,他可从未讨厌过东珊,“再者说你有最起码的是非观,不似她那般胡搅蛮缠。” 他这一袭话说得东珊心里舒坦多了,由此可见,他是不在意丹珠的,可丹珠为何这样看他呢?喜欢傅恒?又或者是觉得婚事被阻没面子? 但看丹珠这打扮,想来已然成亲,坐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她的夫君,既名花有主,她应该不至于再计较那些个往事吧? 正闲思之际,身旁有人打起了招呼,听到傅恒唤了声表兄,东珊立时抬眸,便见一五官刚毅,容色冷清的男子正与傅恒说着话,听傅恒介绍起她,那人客气地朝她颔首致意,并未多言。 犹记得李侍尧颇善言辞,当时东珊还觉得此人处事得体,心思活络,将来必有前途,如今才晓得他那是油嘴滑舌,装腔作势,相比之下,即便傅恒这位表兄不吭声,东珊对他的印象也算可以,男人不善言辞无所谓,千万不能虚伪! 在旁坐下后,广廷才小声道:“今日这场合不适合我,我对这些个奢侈的珍宝并无兴致。” “总有你感兴致的,等着瞧吧!” 听他这话音,似乎已然晓得今日唱卖之物都有哪些,广廷问起他,傅恒却卖起了关子,只道提前说了没惊喜。 既如此,广廷也就没再多问。 下人上前摆好茶点,又在每位客人身边放置铃铛,每摇一次铃便代表着加价。 众人陆续到场,一刻钟后,唱卖会正式开场。开场呈现的皆是些小玩意儿,价格适中,场中人皆出得起价,也算是热热场子,傅恒并未摇铃,只因他很清楚,好东西皆在后头。 第四件宝贝是一把匕首,据开宝人介绍,这刀鞘上镶着珊瑚,绿松石,还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上面的梵文乃是六世**喇嘛仓央嘉措亲手所刻,起价五百两,每摇铃一次,默认加价五十两。 一听到仓央嘉措的名字,东珊最先想到的便是他那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的情诗在后世广为流传,受到极高的赞誉,但在康乾盛世当中,他的声名却不怎么好。 只因仓央嘉措渴望自由,不愿被人当成傀儡,举止洒脱不羁,且他生不逢时,成为政斗的牺牲品,被人控告说他纵情声色,不守教规,并非真正的活佛转世,于是康熙帝便废除了他**喇嘛的封号。 对于他的特立独行,世人褒贬不一,东珊自是赞扬,傅恒却觉得此人太过自私,没有担负起上天赋予他的重任。 广廷保持中立,只对那把匕首感兴趣,开始摇动手边的铃铛,其他人也在加价,原本五百两的匕首没多会子便飙升至八百两。 至此,广廷没再加价,任由旁人继续竞价,傅恒奇道:“你不是有兴致吗?怎的放弃了?” 淡然一笑,广廷的眼中并无执念,“这世上有眼缘的东西多了去,但不是每一件都得拥有,八百两是我的底价,超过这个价,我便觉得不值。” 傅恒最佩服的便是广廷的理智,若让他克制自己,难比登天,“我若看中什么,必得想方设法的得到,否则寝食难安。” 表弟向来大手大脚,花银子如流水,从来不心疼,广廷最是了解他的性子,“所以你经常一时冲动,买些无用的东西回去,放家里落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