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145节
别看这只是细小的转变,却能让姑娘的心里无比甜蜜,一个人在柴垛子边一根根往臂弯里放木柴的时候,满脸笑容。 吕律取了三只黄毛猪的猪腿rou装袋子里,吹口哨叫来追风,重又给它系上马鞍,带着东西上马,朝着秀山屯赶去。 一路上马蹄翻飞,发出节奏感极强的轻快踢踏声。 追风脖子上长长的鬃毛随风摆动,显得非常飘逸。 吕律耳边呼呼的风声响着,很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这两天大腿内侧的老茧已经开始长成,适应了这种摩擦,骑在追风身上,就变得安逸了。 他现在,还真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在山里的那一夜,他和陈秀玉之间所说的话,已经是妥妥的告白,都明白彼此的情谊。 现在只差将自己的木刻楞盖起来,就能把梦里的家给组建出来了。 他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眼看越来越近,怎能不高兴。 在接近秀山屯屯口的时候,吕律远远地看到路中心站着两男一女,正在有说有笑,正想勒缰绳让追风减速,却见三人惊恐地跳到路边避让开来,也就没有停留,继续奔行。 在经过三人旁边的时候,吕律瞟了三人一眼。 两个男的,一个五十多岁,另一个二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父子,都是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年轻男子上衣口袋里,还并排插了两支钢笔,头发打理得油光水滑,脸色却是一片苍白,感觉有些病态。 至于那女的,倒是秀山屯里的人,叫朱春梅,一个出了名的媒婆,经常出入周边的各个屯子,凭借着一口伶牙俐齿,在这一行当,混得很开。 据说,经她促成的婚事,已经不下百桩,但其实暗地里骂她的人也大有人在,为了促成婚事,那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只要婚事能成能收礼,她才不管嫁出去的姑娘是不是好过,娶进来的媳妇儿是不是良人。 那是想方设法地忽悠。 这年头,一次结婚,往往就是一辈子,日子再难熬,也往往因为一个名声,咬着牙地熬。 这种没点良知乱点鸳鸯谱的做法,实在是误人。 上辈子,吕律听陈秀玉说过,她一直未嫁,朱春梅没少领着歪瓜裂枣上门提亲,被数次拒绝后,难听的话,就一堆堆传出来了。 在这屯子里,是陈秀玉最厌恶的一个人。 看这样子,这又是在给人促成婚事了。 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吕律从未想过跟这样的人接触,看到了也跟没看到似地,一路跑过。 只是,身后立马传来这女人尖着嗓子的骂声:“吓死个人了,会骑马了不起啊?咋不把你给摔死!” 吕律听到这骂声,眉头就皱了起来,一勒缰绳,追风唏呖呖地嘶鸣一声,猛地奋蹄而起,生生止住脚步,随着吕律撇动缰绳,追风掉转头来,朝着朱春梅缓步了过去:“你刚才咋说来着?” 第210章 凶人 “你要干啥?” 见到吕律返回,满脸不善,朱春梅脸色一下子变了,有意无意地往那两男子身边靠。 “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清楚,想请你再说一遍!” 吕律本不想跟她计较,可这种跟诅咒没啥区别的话,着实难听,加之又清楚她干的那些破事,背后说过陈秀玉不少闲话,心里想不恼火都不行:“你刚才说咋不把我摔死是吧?你那张破嘴,咋能那么毒?这大路你家的啊?” 毫不客气地,吕律直接就喷了过去。 本以为以朱春梅那刻薄德行,肯定会反说几句,谁知道,她竟然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甚至都不敢对上吕律的目光。 “咋不吭声啊,你倒是再骂一遍我听听!” 吕律手中马鞭朝着她一指,朱春梅又被吓了一个哆嗦,往那中年男人身后又缩了缩,还是不吭声。 “爷们,不大个事儿,是我们刚才不该站大路中间说话,挡了去路,你消消火!” 中年男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包迎春烟,朝吕律递来一支。 朱春梅这反应,倒让吕律没法发挥了,他瞥了中年男人一眼,冷哼一声,调转马头,继续朝着秀山屯里跑去。 “这人谁啊,脾气挺暴!” 在吕律离开后,中年人悻悻地将手中香烟塞回烟盒里,冲着朱春梅笑问道。 “一个外乡人,才来秀山屯两个多月,就住在那边山里的草甸子里,听人说用大斧劈过熊霸,前段时间,还放狗把亮子河林场场长的儿子给咬了,是个凶人!” 朱春梅心有余悸地说:“我刚才也是怕他吓到你们,才忍不住骂了两句……你看看这横行霸道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中年男子点点头:“是挺凶!行了,你也就送到这里吧,我们回去还有不少路要走,就不耽搁了。现在亲事已经说定,我们带着生辰八字回去挑个好日子,等日子选好了,事情成了,再来好好酬谢!” 朱春梅笑笑:“那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啊。” “回去就去找人看日子,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再来……走了!” “慢点啊!” 目送着两人走远,朱春梅这才转身往秀山屯里走,边走边嘀咕:“就咒你有一天骑马摔死,横什么横,都在传你跟秀玉那丫头要相好,只怕你是得不到了!” 吕律一路骑马进了秀山屯,跳下马来牵着走。 屯里人多,可不能再骑着追风跑了,这点分寸吕律还是有的。 大路上,张韶峰那对双胞和另外几个孩子,在路上灰窝子里弹着弹珠,见到吕律走来,双胞胎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了几下弄的到处是灰土的衣服,扬起阵阵灰尘。 都在忙着生计,大人们没那么多时间天天追在孩子屁股后边,孩子自然也没法打理得多好,大多时候由着他们造,只要不惹出事儿来就行,趴在灰窝子里谈弹珠,捡石子,玩泥巴是很常见的事情。 这年头的孩子,所能玩的东西也单调,一把弹弓、一颗玻璃弹珠、一本连环画,一根皮筋,甚至只是几颗石子,都是能让他们兴奋很长时间,并玩出很多花样来。 当然了,在这样的灰窝子里玩得脏兮兮的,回到家里,肯定少不了挨揍,但只要隔天,大都忘记得干干净净,照样追寻这些简单的快乐。 “吕叔,吕叔!” 两个小家伙跑了过来,欢快地叫着。 “今天这时候,你们不都在上学吗?咋跑路上玩起来了?”吕律伸手分别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看他们这样子,十有八九是把玩弹弓的事情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今天下午,老师有事儿,给我们放了半天假!” 弟弟张天宇笑嘻嘻地说道。 无论什么时候,放假对于孩子来说,都是相当高兴的事儿。 “看看你们俩,都玩成泥猴了,晚上回去,肯定得挨揍!” 听到这话,两个小家伙欢笑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吕律冲着他们笑笑:“走,领我去你们家,你爸在家吗?” “没在,我爸妈都下地去了。”张天华在前领着吕律往家里走。 也对,这个点,应该都有事儿忙着,农村人就这样,好像有永远做不完的事儿,哪怕这些事儿,在不少人看来,没啥意义。 但是,正是因为这些看似没啥意义的事儿,一点点积攒出秋天的收获和冬天的一家团聚。 张韶峰一家子都不在,吕律只能将带来的黄毛猪腿交给两个孩子送回家。 谁知道,接下来去王德民家和段大娘家,都是房门紧闭。 他只能将带来的rou连袋子挂在院门口的栅栏上。 返回地窨子的时候,再次在屯里遇到了朱春梅,这一次,她远远地避在路边,装作往大路外边张望。 吕律也不理她,到了屯口,翻身上马,朝着地窨子飞驰,几分钟后就回到了草甸子。 陈秀玉的火烧得很旺,边烧边从火堆里扒拉出一些无烟的木炭,已经积攒了不小一堆,她整个人被烟熏火燎得不断咳嗽。 这天本来就热,在火边更是受不了。 吕律跳下马,让追风去草甸子吃草后,赶忙上前将她拉到一旁歇着:“把火烧旺了就行,扒拉这些木炭干啥?” “你不是要烤猪rou吗?我想着rou被火烟熏了不太好,就挑了些烧透没火烟的出来。”陈秀玉笑着说道。 她鼻头和额头用拿过木炭的手擦过,抹得花里胡哨的。 “没事儿,你没见我还专门用火烟熏rou吗,那rou也不难吃对吧。” 吕律笑着说道:“这生活啊,得有点烟火气才好。昨晚上就没休息好,今天又折腾一天,坐着休息,我来做就行。嗯,先去把脸洗洗,都抹成花猫了。” 陈秀玉脸一红,赶忙朝着小河边跑。 吕律取了斧头到后边林子里砍了两个较粗的树杈回来钉在地上,又砍来两根楸树枝条,将腌制好的野猪崽平铺,用铁丝绑好,架在火上烤着。 “最近有没有听说屯里有哪家姑娘有人上门提亲?”吕律随口说道:“我刚才在去屯里的时候,遇到了那姓朱的媒婆,还有两个别的屯的人。” “没听说呀!” 屯里能嫁人的姑娘,年纪大都跟陈秀玉相仿,也都是平日里会凑在一起的玩伴,有没有提亲啥的,消息最是灵通,平日里凑在一起,她们彼此间也没少用这些事儿开玩笑。 陈秀玉想了想:“那媒婆烦得很,领着人到我家里提亲几次被我推掉,跟人说我可能有病!” 第211章 蜜制烤乳猪 婚姻配不配,全凭媒婆一张嘴。 差的能被吹得天花乱坠如仙女下凡,同样,好的也能说得污点处处,啥也不是。 陈秀玉的几次拒绝,事情没能办成,让朱春梅觉得脸上无光,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说陈秀玉挑,到了后来,直接就是一句:“这个也不嫁,哪个也不嫁……怕不是有病!”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旦传出来,却让陈秀玉遭到不少异样的眼光。 这事儿,在上辈子,陈秀玉和吕律说床头话的时候说过。 再到后面,从朱春梅那里传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 陈秀玉也不是好惹的,吕律记得陈秀玉说过,在他入赘的前一年,她还曾打到过朱春梅的门上去,撕过她的嘴,让她好好明白了一个道理:祸从口出。 辈分高一些又如何,照样打,谁叫她没点口德。 自此以后,朱春梅再不敢乱说,见到陈秀玉也是绕着走。 开玩笑,别看陈秀玉是个姑娘家就觉得好欺负,别说是朱春梅了,哪怕是大鼻涕冯德柱的媳妇儿周翠芬那等膀大腰圆有着一股子不输男人力气的女人,她也从来没惧怕过。 上次冯德柱不说实话,周翠芬到段大娘门上找麻烦,陈秀玉和吕律恰逢其会,为了维护吕律,这姑娘可是直接就要动手的。 胆子大着呢! 这辈子,吕律早来了五年,陈秀玉还没承受朱春梅过多尖酸刻薄的诋毁,但陈秀玉对她的厌恶,却是早已经就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