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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余陈狄情绪激动时粗重的喘息,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与这样低三下四地哀求过何毕。

    在陈狄期待纠结的注视下,何毕抬手把鞭子接过去。他细细端详,用掌心感受着上面粗糙纹路,甚至挥动两下。

    陈狄知道把挥鞭的权利交给一个新手会有怎样的后果,他不是不害怕,可膝盖像是灌了铅,重重砸在地上,牙关紧咬双眼紧闭不留一丝缝隙,怕看见鞭子挥过来时他躲开,更无法忍受在曾经的伴侣面前发出呻吟叫喊。

    等待落鞭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何毕还没怎么样,陈狄就先被吓的满头是汗。

    突然间,他听见一声轻笑。

    陈狄诧异地睁开双眼。

    只见那条鞭子被丢在脚下,何毕熟门熟路地从玄关的壁挂中拿出湿纸巾,消毒着摸过鞭子的手指。

    他不慌不忙,一根一根地擦,一边擦一边笑,抽空施舍给陈狄一眼,反问:“听你的意思,这对你来说好像是一种惩罚。”

    陈狄不敢轻易开口,怕哪句话又惹何毕不高兴,神经质地盯着地上的鞭子瞧,不消片刻,目光又紧张兮兮地挪到何毕的脸上。

    “其实你现在做这些,不是因为还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当初是我追的你,现在又把你甩了。因为没人这样对待过你,你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们,你爸妈,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包括我,我们都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你还不爽我这么快就找到下家。如果比你有钱有势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在你眼里什么都不行的穷小子,”何毕回忆着陈狄对季语声的评价,“大学没毕业,职业还不那么光彩,好不容易开辆宾利还是借来摆阔的,季语声让你觉得被羞辱了,在你眼里他就是一个比不上你的小白脸。”

    “输给这样的人,你自尊心受挫了。如果我们好聚好散,或者说你主动跟我提分手,你现在早就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吧。”

    平淡的语气听得陈狄心如死灰,何毕太过无关痛痒,就好像在评价不相关的过路人。

    事实上就连何毕自己也有点不可思议。

    刚分手的时候,他心里满是愤怒,一想到陈狄和冯青就一阵干呕。那段时间他一度吃不下饭,生理和心理上都十分恶心,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直接对着背叛过他的人,光明坦荡自揭伤疤的一天。

    一想到是谁改变了他,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何毕眼中的嘲弄逐渐淡出,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一切,想要快点见到季语声的心情呼之欲出。

    陈狄将何毕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险些自作多情到以为何毕眼中的笑意是因为他。

    可他看着何毕擦手纸的动作,又想到第一次见到季语声时发生的一切。

    这个活生生把何毕从他身边抢走的人,就是这样阴险狡诈地用一个正当理由进入到他的家里,也是这样一根根擦着手指,满脸挑衅。

    陈狄突然问道:“季语声以前不知道搞过多少sub。”

    何毕抱着胳膊冷笑:“你也不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啊。”

    “你们是不是上床了,他碰过你没有?”

    何毕快要被气笑。

    他险些脱口而出,说季语声没有插入就把他搞得很爽,还想说陈狄这个自大狂对季语声那些擅自揣测的臆想压根就不沾边,人家家世好得要命,陈狄祖坟上的青烟从上辈子冒到这辈子都够不着季语声的门槛。

    青梅竹马的情谊既是陈狄在何毕面前作威作福的保护伞,也可以成为何毕伤害他的捷径,毕竟他太知道怎么气死陈狄。

    陈狄神情逐渐诡异,不想从昔日恋人嘴里听到季语声,又期待何毕多说点关于季语声的事情,来佐证季语声就是他认知的那样卑鄙无能。

    可最终,何毕只是轻描淡写:“我不想和你分享关于他的任何事。”

    这一刻陈狄突然意识到,何毕愿意同季语声在一起,似乎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报复他,他同何毕在一起这么多年,最知道“护短”的何毕是什么样子。

    一旦掺上真心,什么样的挽留悔过都于事无补。

    陈狄至今没有想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对自尊的维护,还是真的无法放下。

    这时何毕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陈狄的五脏六腑各司其职,先是眼睛看到,接着心就一痛,脑子没有反应过来,手却先张开,猛地从后抱住何毕,不顾对方的挣扎,对着何毕的后脖颈狗一样又亲又咬。

    “你是不是早就劈腿了,我知道他是你学校的学生。你们早就认识了吧,我找人查过他何毕,你骂我骂得那么凶,连自己学生都搞?”

    湿漉漉的滑腻触感擦过最敏感的部位,差点让何毕弯腰吐出来,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来不及对陈狄的话进行细想,直接反手重重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这一拳力气不小,陈狄倒在地上,被揍得眼前一黑,嘴里涌出一股铁锈味,脚滑了几下才撑着站起,拿拇指在嘴角一抿,流血了。

    “你老是这样何毕,从小你就很强势,要不是你这脾气一直逼我,咱俩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像是为了激怒何毕般,陈狄喃喃自语,一边说一边又去抱他。

    “为什么季语声能做的我就不行,我和他有什么分别吗?我是你男朋友的时候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听见这话,准备往外走的何毕又停住脚步,他冷冷看陈狄一眼。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是因为我?”

    陈狄连装也不装了,呸得一声吐出满嘴血沫,何毕越不让他碰,他就魔怔般非要碰。

    何毕直接一挽袖子,抄起玄关放着的雨伞就往陈狄背上打。陈狄被打得一头火,却又舍不得还手,接着酒劲捡起地上的鞭子,他想去卷何毕手里的雨伞,却不小心打到何毕的手臂。

    “啪”的一声格外刺耳,何毕衬衣袖子直接被抽裂了。

    陈狄呼吸粗重,熟悉的手感与视觉上的刺激让他直接勃起,又抬手去打第二下,挥过去的鞭子直接却被何毕伸手抓住。

    他抬头,冷冷地看着陈狄。

    “你敢打我?”

    ……

    季语声赶到的时候整栋楼都快要出来看笑话,陈狄差点被何毕拿雨伞打个半死,只抱头蜷缩在地上护住重要部位,一看有人来,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又把门关上。

    一边打一边骂,何毕双眼通红全身发抖,这状态一看就不对劲。季语声冲上前抢下雨伞,何毕还不停手,直到季语声把他抱住。

    何毕手臂冰凉,额头直冒冷汗。

    “别激动,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季语声一遍遍地安抚着何毕,不厌其烦地吻他的额头,又让何毕看着他的眼睛。

    何毕稍稍冷静下来,却依然止不住的抖,离得些,还能听到他牙关打颤的声音。

    “哪里受伤了?”季语声心里紧张,面上却不显,知道何毕这个时候最需要有人来站在他身边。

    他把何毕全身上下看过去,检查他的关节。

    何毕挡开,示意自己没事。季语声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地,这下再顾不得躺在地上的陈狄,见他还能动弹,直接搂着何毕离开。

    一进入电梯,何毕就转身抱住季语声,抬起胳膊告状,不断重复:“他拿鞭子抽我,还过来抱我……我觉得特别恶心,我不想惹事,但我真的特别恶心,我控制不住,我想到了你,他怎么敢……”

    何毕特别委屈:“只有你能这样打我。”

    胳膊上只留下一道红痕,却没有见血,想也知道陈狄没舍得下狠手打何毕。可就算这样,季语声看到的第一眼,差点忍不住再坐着电梯回去,他的拳头猛地握紧,想回去把陈狄杀了。

    没有任何一个dom可以忍受自己的sub被别人在身上留下印记。

    可看着不住发抖的何毕,季语声深深知道比起发泄怒火,还是安抚何毕的情绪最为重要。

    他多少能理解何毕成为sub以后为什么会对别人的触碰这样难以忍受,特别是用道具留下的,一些sub情绪更为激动。

    “我知道……我也不能这样打你,除非你允许我这样做,所以你今天做的很对。”

    “我们回家洗澡,这身衣服不要了。房子的事情我帮你处理好吗?我保证他以后不能再碰你一下。”

    “你今天做的很好,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保护自己,以后这种事情我都陪着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季语声一直吻着何毕的额头,一下下摸他的头发。

    电梯停在一楼,门打开,等了一会儿又关闭,二人谁也没有走出去。何毕整个人埋在季语声怀里,嗅着他的味道,楼上有住户要下楼,电梯又自动升起。

    何毕逐渐停止发抖,他看着季语声,小声道:“……我好像下手太用力了。”

    季语声安慰他:“他活该,而且我带你走的时候还能喘气,应该没什么事情,我知道你有分寸的,对不对?别想了,出什么篓子我帮你收拾。”

    何毕又把头埋了回去,被季语声抱着就很有安全感。

    电梯门开,等在外面的住户见俩基佬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吓一大跳,季语声满脸无所谓地看着他,这人识趣得很,自言自语道说回去拿个东西,转身走了。

    何毕听见动静,不好意思地起身,规规矩矩地背对季语声站好,他脸上有些热,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太依赖季语声了。

    “当然以后不能再冲动了……你都三十了还要我这个二十的教你?能用脑子就不要用拳头,畜……动物才控制不住自己。”

    “知道了,你真啰嗦。”何毕小声反驳。

    “我先带你回家,房子的事情我想办法帮你解决,学校那边请两天假,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都……”

    季语声突然停住,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

    “怎么了?”

    何毕诧异回头。

    他的头还没完全转过去,就被站在身后的季语声一把按住,何毕这才想起陈狄刚才用力吮吸他的脖子。

    紫红色的吻痕在他后脖颈上格外明显。

    季语声的力道比陈狄还要大,不同于平时的小打小闹,何毕被直接钉在原地,这恐怖的力道弄得他脖子很痛,感觉就像玩过山车时猛地俯冲,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抬头。

    “季语声!轻点……”

    何毕央求他。

    季语声不说话,拇指按在上面反复揉搓,何毕那块皮肤开始发热发红,可不管季语声怎么用力,依然盖不住陈狄留下的印记,就像不论季语声做什么,也无法改变陈狄曾经拥有过何毕的事实。

    “他弄的?”

    听着季语声阴恻恻的语气,何毕迟疑着点头,还是第一次听见对方用这种口吻说话,如同暴风雨来临的海面一样低气压。

    何毕甚至不太敢回头看他。

    电梯再次停在一楼,何毕缓和语气:“季语声……”

    话还没讲完,何毕就被推出电梯。

    电梯门关上,把何毕挡在外面,看着楼层不断上升,他心想,季语声当畜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