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景官儿所又见清策

    洛午舟眼前一黑，直挺挺往前倒，身侧安公公一把扶住他，他倒在安公公山上不住干呕。

    御前行刺非同小可，呼啦啦殿内涌进不少带刀侍卫，将菱角和淮遥的尸首小心抬走，奄奄一息的景官儿们都被拖送到殿外，惊魂甫定，洛午舟只觉得浑身虚脱，站也快站不住了。

    阴馗离面色纹丝不改，端坐如同不可撼动之山岳，他只挥挥手，几个宫人上前将脏污秽物擦净，殿内光亮如新，死了两个人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臣原本以为……宫内再无血光……”洛午舟喃喃道。

    阴馗离轻笑：“御前行刺，被即刻斩落，天经地义，有何不可？难道午舟其实是希望，有人违背律法时，也不能杀人，朕被人刺杀之时，也不能杀人？”

    洛午舟知道皇帝说的没错。他紧紧攥着手，指甲陷进手掌，他无话可说。

    他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解的僵局。

    “希望以后……莫再有这般事了。”洛午舟哀戚地闭上眼。

    阴馗离只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挑眉问道：“午舟，你这是在担忧朕的安危？”

    洛午舟一噎，只得嗯嗯承认下来。

    只因为这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时兴起，菱角姑娘家中四子，竟死得只剩一人了。洛午舟胸中憋闷，不愿多留，拂袖转身离去。

    夜半时分在榻上，洛午舟又隐隐发起烧，这么多天心力交瘁，他忽然恨起自己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既不是什么将军能以武制敌，更不是什么权臣在朝堂之上重若千钧。

    可是菱角也是一个瘦弱的姑娘啊。她的武器只有一把簪子，她拿着簪子就敢朝皇帝刺去。

    “杀了你，所有人都能活！”

    菱角在殿前的一声呐喊忽然又在洛午舟耳边响起。

    洛午舟浑身一颤，不愿再往下想。

    大约三四日洛午舟都在偏殿内养病，服侍他的宫女从两人变成了一人。阴馗离想来看他，每次都被他找借口推脱，皇帝倒也听话，只派安公公时不时来看望一次，送些小点心慰问。

    谁知道那小点心又是拿什么做的。洛午舟病恹恹地靠在榻上，只觉得日子毫无盼头。

    “公子，您看开点。”安公公一边替他倒茶一边劝，“只要陛下在一日，您又能怎么办呢？眼不见为净，不看那些污秽之事，陛下对公子您是真心实意的。”

    洛午舟冷哼：“什么真心实意，他了解我么？他熟识我么？多少年前我也只是见他几面，他喜欢的只不过是他心里那个归顺于他的完美洛午舟罢了。如今他困我于后宫，他可问过我的意思？”

    “哎哟话也不能这么说，公子，”安公公嘘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自小的确不容易，几乎从血路中杀出来，才保住性命当了皇帝，杀伐之气的确重了些……”

    话音未落，只看到荷叶从门外探头探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公子，公公。奴婢方才路过景官儿所，听见有个人大喊大叫地要见公子，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清策？”洛午舟立刻警醒，他立刻起身下榻，身子还是软的，险些栽下去。他也不顾及，穿上衣服急急往外赶。安公公不敢怠慢也跟上去，只留下荷叶在殿内守着。

    洛午舟一路小跑，刚来到景官儿所门口，就见到清策和门口的侍卫起了争执。

    “清策！”洛午舟叫道。

    清策挺着大腹，见洛午舟真的来了，一下子就要流泪：“你真的来了。我想出去，我要出宫，我不愿意做景官儿了。”

    侍卫报给安公公道：“每天都有不少人想闯出去，卑职在此守候，不劳烦公公费心。”

    “你怎么了？不是说要韬光养晦，莫惹出事吗？”洛午舟小声问他。

    “好疼……我真的受不住了……”清策的脸上已满是泪痕，他刚说完这句话，忽然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一行人只能将清策暂时送回景官儿的屋子里，洛午舟才发觉，只过去了短短几天，上回见到清策，还是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如今却面颊凹陷，脸色惨白，眼下一片乌青。

    清策仰躺在铺上，大肚子挺得极高，比从前涨大了不少。忽然好像从他的肚腹里传来隐隐的声响，洛午舟看去，之间他肚皮上有一处一下一下地蠕动，竟好似有活物一般。与此同时昏过去的清策立刻痛醒，四肢不断扭动挣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