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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新婚之夜

    鹅毛飞雪之下,岭南皇宫被闷在一片纯白里,静如深潭,此刻,寝宫床榻上的人却不安地翻动着身体,难以入睡。

    “晴望......”

    听着窗棂被吹开一角的响声,秦霜微微起身,看向身边的小婴孩。

    晴望正嘟着脸在他身边安睡,萧二也趴在地毯上小憩,四周很宁静,却有难以言说的孤寂。

    秦霜挺着浑圆的腹部呆坐半刻,便披上白色的亵衣,扶着桌子走到殿门前,遥望着茫茫雪景出神。

    好想他......

    月光寂寂,柔白色的绸缎勾勒出他圆润的腹部,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丝禁欲的脆弱感。

    “秦霜!你怎么出来了?”樊小虞来时,看到的正是他迎风雪而立的模样。

    怕人冻出个好歹,他连忙劝道:“外面多冷呀.....!快回去吧.....”

    秦霜回过神,瞧他踏着凛风自长廊上走来,便低头淡笑道:“本王哪有出来?你看,我的脚又没迈出门槛,不算出来。”

    “你啊,我是说不过你,看来得叫陛下和戚大夫来管管......”听着他那套理论,樊小虞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听他提及皇兄和戚默庵,想到这俩人平日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般盯着自己的样子,秦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樊虞,本王这宫里好不容易清净片刻,你再添乱,我便让萧二咬你出去。”

    “嘿嘿,我说说而已嘛。”樊小虞嬉笑道。

    “本王只是......很想他,太想他了,所以想站在殿门口等他,这样他一回来.....就能看见我。”静默片刻,秦霜望着宫门轻声道:

    “你说他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和宋祭酒他们在一起?吃的好吗?穿的暖吗.....?”

    “秦霜......”

    樊小虞哪敢说人还没找到,只能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他手里:“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萧乾的信。”

    “信?”接过信封,秦霜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他许久都没给本王写信了.......”

    “就、就是啊,那,你快拆开看看吧。”看着他激动的神情,樊小虞捏紧手指,心虚的发慌。

    怕秦霜伤神,又心疼他没日没夜的等,回来之前,宋祭酒特意仿照萧乾的字迹写了这封信,要他交给秦霜,以安抚即将临盆的这人。

    常言道关心则乱,因而他们忘记了,哪怕仿的再相像,但以萧乾和秦霜心有灵犀的默契,又岂会看不出对方的字迹?

    “好.....本王这就看、”秦霜展开手中的信纸,在看到第一个字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不是萧乾的字......萧乾他人究竟在哪里——?!

    他攥紧信纸,刚要转头询问樊小虞,腹部却传来一阵难忍的钝痛。

    “呃——啊!”

    “秦霜!”看着眼前的人疼得脸色发白,险些栽倒在地,樊小虞连忙扶住他,向宫苑外颤声大喊:“快来人——!传太医......快叫戚默庵来!”

    惊闻他的嘶吼声,整个宫苑的太监宫女们都慌了神,立即踏着月色,该寻人的寻人、该抓药的抓药,一刻也不敢耽搁。

    灯火通明,寝殿上下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透过薄如蝉翼的屏风,可窥见岭南王爷正经历着最危急的生产。

    “人怎么样了?”解天赶来时,樊小虞正站在殿门外,焦虑的左右踱步。

    许久未见,两两相望,他们眼中都涵盖着复杂的情绪。

    “戚默庵说,情况不太好.....”樊小虞躲开帝王的视线,哑声回答道。

    “陛下快进去看看吧。”他补充一句,又后退了半步。

    看着他疏离的动作,解天的瞳孔一震,只应了一声,便匆忙走入寝宫。

    来到床榻前,秦霜已然疼得失去了意识。

    “霜儿......是朕。”解天立即半蹲下身,在他耳边呼唤道。

    “皇兄......”

    如同五脏六腑都被绞烂剧烈的痛楚下,秦霜的脸色惨白如纸,他闭上双眸,用颤抖的声音轻问道:

    “皇兄......你告诉我实情,萧乾、他还活着吗.....?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我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啊呃!”

    他咬紧牙关,在口中尝到了一股腥甜的血味,腹部的坠痛让他浑身发抖,渗出的汗水几乎要浸湿整片被褥。

    “霜儿.....!朕、朕,”凝望着弟弟惨白的面容,解天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等生死攸关的时刻,让他怎么开口.....?

    “陛下——!陛下......外面有人.....人来了。”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施盛急切的叫声,解天正焦灼万分,忽听这声喊,他微微皱起眉,快步走出去,便听施盛禀报道:

    “陛下,午门那边传来消息.....说,说是萧爷,回来了.....!”

    苍白的天骤然响起一声惊雷,将整座宫闱映的亮如白昼,宽阔的官道上,只见一个身穿氅衣的男人手握一把血色弯刀,一步步向前行走着,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右腿正滴着血,悄无声息的渗入雪地里。

    在这墨一般的雨雪夜,他挺拔的身影如锋芒毕露的剑,张扬跋扈地刮破了灰暗的苍穹。

    “那.....那人是......萧爷——!”守门的宫人一望,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后,便冲上前去:

    “萧爷!萧爷您总算回来了.....王爷他!他.....”

    宫人喜极而泣的大喊,话说一半,又哽咽了。

    秦霜......!萧乾闻声心下一惊,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加快脚步。

    “萧爷......您,您怎么?怎么会成这样?”

    他走到寝宫门前时,戚默庵正给宫婢交代着药方,看见男人狼狈的样子,他顿时愣住了。

    “接住。”萧乾没有多说,只从怀里取出一株药草,朝他抛了过去。

    “这是......馥冰草?”闻到浓烈的药草香,戚默庵又惊又喜。

    萧乾上战场的前一天,曾为萧二失明的双目找过他,当日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告诉男人在极寒之地,能找到一味药草,那药草根茎白如冰魄、有馥郁奇香,可医治五官、脏器的重伤,名为馥冰。

    “您是怎么找到的?”戚默庵询问道,那时他对失明的萧二束手无策,说这难寻的药草,仅是想给这人一个希望,没想到,却被对方记在了心上。

    “他......如何了?”萧乾没有回答他,只皱眉问道。

    即便他不说,但看着他破烂的衣衫,戚默庵也清楚,这药草来之不易。

    “王爷正等着您呢。”他颤声回应,立刻带萧乾进了寝宫。

    “秦霜.....”

    就在秦霜快要昏迷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很快他冰冷发颤的手就被一双大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之中。

    “......萧、萧乾。”

    秦霜睁开眼眸,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他还当自己是疼疯了,才会产生这样痴妄的幻想。

    在疆场征战近一年时日,萧乾黑了许多,也变瘦了,可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里,仍溢满了思念、爱慕和敬重,只增不减。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好久......”秦霜微张双唇,低声问着。

    凝视着他虚弱的面容,萧乾的心就像被刀刃剐过一般,他紧握住秦霜消瘦不少的手,极力露出一丝笑容道:“萧二,我们二二,爷答应过你,要治好我们二二的眼睛.....我找到了能医治它眼睛的药草......”

    话说到后面,他的话音竟有些破碎。

    “.......嗬嗯,啊——”望着他深邃的双目,秦霜刚要张口说什么,小腹的钝痛却令他只能发出无助的呻吟声。

    “霜儿!是不是很疼.....?”

    看到平日里那般坚韧高傲的人疼得面目扭曲,萧乾的眼里满含疼惜,生平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听着他喑哑的声音,秦霜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他不说疼,也不说不疼,只用期盼的眸光望着男人,颤声道:“抱、抱我.....萧乾,我冷......”

    “好,不怕,别怕.....有我在这里。”萧乾闻声立即把人抱进怀里,用温热的手轻抚秦霜的脊背,慌乱的说着话。

    秦霜靠在他的肩旁,眨了眨布满汗珠的凤眸,无声地抓紧他的衣袖,片刻间便潸然泪下。

    感受到肩上的湿意,萧乾又慌了神,连忙向身后的戚默庵低吼:“快救救他——!救救他.....不要让他这么疼,别让他这么疼......”

    嗅到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戚默庵紧皱眉头,连忙低声劝道:“萧爷,您冷静一点,眼下王爷的体力快被阵痛耗尽了,若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说着,他从小宫女手里接过参汤,又道:“待王爷服下参汤后,您便将体内真气渡给他,以确保他不会疼晕过去......如此,也能减轻他的痛苦。”

    “好.....好。”萧乾立刻把参汤端到秦霜唇边,温声道:“霜儿.....乖,张开嘴,把参汤喝了。”

    “嗯.....”秦霜疲惫地睁开凤眸,撑着无力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汲取着浅褐色的汤药。

    “不怕,有我在.....”萧乾温柔地抚弄着他的发丝,将全身内力都集中在掌心,小心翼翼的覆上秦霜的小腹,将源源不断的内力渡给他。

    “呃——啊......唔、萧乾、”

    仿佛要把人活生生搅碎的疼痛中,一股柔和的热流涌入四肢百骸,让秦霜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泪痕氤氲着苍白的脸,他深深抿起唇,不知过了多久,最强烈的痛苦铺天盖地而来,他觉得自己掉进了布满刀刃的泥沼,刀尖活生生剖开皮rou,挑断筋脉,变着法的折磨他。

    “王爷!再用力一点.....胎儿就快出来了!”

    “呃——啊——”

    在戚默庵的呼声下,秦霜绷直脖颈,整个人全无血色,拼命地挺起腰腹使力。

    就在他张大双唇,极力喘息时,有一滴滴水淌在了他的手背上。

    “萧乾......”

    他睁开凤眸,便看到萧乾哭的满脸是泪的样子。

    霎时间,偌大的宫殿里,只能听见男人心痛至极的恸哭声。

    向来高傲冷漠、波澜不惊的渡关山萧四爷,在这一刻,只是一个不知该怎么为心爱之人分担痛苦的普通男人。

    “你,是为本王.....哭了吗?”看着他,秦霜恍惚的发问,有一刹那,他竟忘记了身上的巨痛。

    萧乾不答话,只是哭,痛哭、绝望的哭,像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似的。

    “傻瓜......”秦霜弯起唇角笑了笑,他浅褐色的瞳仁逐渐涣散,继而阖上了双眼。

    “秦霜......?秦霜!”

    “萧爷莫慌,王爷只是昏过去了。”戚默庵赶忙上前安抚道。

    他的话音刚落,沉静的夜空便响起了婴孩嘹亮的啼哭。

    秦霜醒来后,身边只有萧乾在守候,只因男人哭的眼泪横流时,解天就挥退了一众宫人,怕他哭完后觉得没面儿。

    “孩子.....怎么样了?”秦霜轻声问道。

    “是女儿。”萧乾抚摸着他的发丝,眼含爱意:“被解天抱去净身了。”

    “是吗.....”秦霜疲倦地眨眼,又道:“真想看看她。”

    “这就来了。”

    他话刚说完,便看解天抱着婴孩回了寝宫。

    方才沐浴过的婴孩裹在襁褓里,白白胖胖的,活像只糯米团子。

    “给她取个名儿吧。”解天把心爱的小郡主放在弟弟枕边,含笑道。

    “上一次是本王取的名,这一次,就由萧乾来取吧。”秦霜抬手摸了摸婴孩的眉眼,温声道。

    听闻他的话,众人又将视线投向了萧乾。

    瞧着只有手掌那么大的小家伙,萧乾手足无措了。

    “这.....爷,我......”

    他咕哝半天,直到对上秦霜澄澈的眼,才沉声道:“解情恩,情义的情,恩赐的恩。”

    我半生荒凉颠沛,曾恨命运作弄、苍天不公,而你对我的情,是莫大的恩赐和救赎。

    听到这个名字,秦霜心间一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情恩好,好名字。”解天十分满意的点头,对皇室第一位小郡主简直爱不释手。

    “皇兄,我累了,你也带情恩去歇息吧。”

    “好。”

    看到弟弟一脸疲色,解天便不再逗留,抱上婴孩与宫人一同离开。

    他们走后,望着秦霜孱弱的容颜,萧乾疼惜的问:

    “饿了么?想吃什么,爷去给你做。”

    “想吃.....本王想吃红豆粥。”秦霜勾住他的手指,浅笑道。

    “好。”萧乾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前额,柔声道:“我这就去煮粥。”

    说罢,他有点不舍得松开手掌,准备起身前往御膳房。

    “嗬——呃!”就在萧乾要迈开右脚之际,腿部陡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他猛的跪倒在地上。

    “萧乾!”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倒下,秦霜面色一变,赶忙撑起沉重的身子,想要冲过去扶他起身。

    “别——你别动......”萧乾立刻扬声制止他,又沉声安慰道:“我没事,就是腿有点僵。”

    他的脸苍白如纸,秦霜哪里肯信,刚想让对方留下来,就看到有连串的血,顺着男人的衣摆滴在了地面。

    “你站住!”他叫住萧乾,哑声道:“回来,让本王看看你的腿。”

    “......真的,没事。”萧乾钉在原地,小声道。

    “你若再不过来,本王就算是爬,也要爬到你身边。”秦霜直起身体,面现薄红,严厉的叱道。

    “......别,我、过去就是。”

    秦霜还是那个秦霜,就算正处于生产后的虚弱中,他亦气势凛然、不怒自威,发起怒来全然不落下风,让萧乾一下子就认怂了。

    “掀开衣裳,让本王看。”

    盯着男人回到床边,秦霜低声命令道。

    萧乾无法,只好慢慢卷起被血浸湿的裤腿,露出右腿上的伤。

    “真的没事,是爷外出打猎不小心、秦霜,你怎么哭了......?”

    他正欲扯谎糊弄过去,却看秦霜无声的流泪了。

    男人的腿上遍布疮疤,更有一道狰狞的、几乎显出白骨的剐伤贯穿了他整条腿。

    “你骗我......”秦霜恨声道:“你又骗我。”

    听着他的话,萧乾心口一疼,仍淡笑道:“真的没事。”

    与萧治一同坠涯后,他掉进了涯下的瀑布里,又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了溶洞,不慎撞断一条腿,为尽快恢复,他只能留在洞里,用树枝固定好断腿,又以野果和泉水果腹。

    失血过多,神智涣散时,他总会想起,秦霜也曾独自经受过这些伤、痛,甚至比他更痛.....

    “究竟是怎么伤的?伤的这么重,为何不在北梁好生养伤?”秦霜追问道。

    “因为你在这儿。”萧乾牵住他的手,道:“你生晴望时受尽苦楚,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那是、是我一生的憾事,所以这次,不论如何,我拼死都要回来。”

    拼死都要回来!这话一出口,联想到那封仿冒的信,秦霜就全明白了。

    他不再深究追问,仅是红了眼眶。

    “王爷,陛下命奴婢前来送晚膳和医伤的药膏。”

    这时,守夜的小宫女将粥和药膏放在桌上后,便低头退离了宫殿。

    “把东西拿过来,本王给你包扎伤口。”秦霜微抬下颌,示意眼前的男人。

    “哦。”萧乾耷拉着脑袋,迅速拿起粥和药返回床边。

    这一刻,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未出征前的时光。

    “秦霜、霜儿.....我们,我错了。”

    默了很久,萧乾沉声开口道。

    “你还知道你错了?你还欠着本王一顿打呢。”秦霜抬眸瞪他一眼,冷哼道。

    “爷,我.....今后你想怎么打都成!”萧乾猛然抓住他的手腕,认真道。

    秦霜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又露出笑容:

    “答应你了。”

    “什么?”

    “不就是想让本王捶你一辈子吗?我答应了。”

    ........

    三月后,在春暖花开、之际,北梁与岭南迎来了最大的盛事——渡关山之主萧四爷,北梁皇室的正统血脉四王爷,携千里红妆、拱手半壁江山,与岭南皇室二殿下修成百年之好,缔结盟约,筹备大婚。

    月上柳梢头,良辰美景,有丝竹笙歌隐隐传到耳际,让本来微醺的萧乾脚下有些摇晃,今日他喝了不少酒,却始终不敢让自己醉,只因周边的花烛辉煌、红笼翩翩都在提醒着他,今天是他和秦霜大喜的日子。

    那人向来喜静,一早便回了寝宫,不和山寨的兄弟们闹,而他走后,萧乾的心也跟着他回了这坤宁宫,魂不守舍的。

    此刻站在朱红色的殿门前,男人僵着双肩抬起手,刚想推门,内心忽而紧张的不行。

    天上的月像白雪凝脂,头顶的红灯笼似唇间点绛,勾的人心底发慌。

    真是奇怪,以往他翻窗、破门,强闯都不会有任何感觉,此时推开这道门时,萧乾觉得自己竟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那里面的人.....是他抱过无数次,最亲密的人。

    怎么这时怂了,怯了?这样想着,萧乾定下心神,猛然推开了房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门打开了。

    里面同样布置着红绸秀幕,随温热的小晚风飘摇,桌上摆放着充满喜气的桂圆、莲子、花生、红枣,隔了老远都能闻到一丝馥郁的甜意,令人怦然心动。

    听见动静,坐在床榻上的秦霜抬眼,直对上男人微醉的双目,他身穿银朱红的喜服,鸦色如瀑的长发被鎏金色的头冠束起,清冷端庄,又明艳动人。

    和萧乾喜服上的八爪金龙不同,秦霜衣袍上面勾着牡丹和云纹的细线,那颜色喜气而热烈,仿佛穿越了红尘迷雾,只等眼前的人为他掀开一世的风华。

    萧乾看得移不开眼,久久,瞧见地上的红盖头,他才轻咳两声,走上前去。

    “霜儿,我、我回来了。”

    他憋着胸口的酒气,极力放缓声线,生怕冲撞了心上人。

    秦霜含笑凝视着他:“你站的那么远做什么?让本王好等......”

    萧乾闻声竖起耳朵,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瞧见男人的动作,秦霜的脸也微微红了,他纤长的睫毛抖动着,像米色的蛾翅,煽动起氤氲的水汽和旖旎的情愫。

    天知道,他方才给自己生灌了几杯酒,才遏止住狂乱的心跳。

    他不仅是害羞,更是心动。

    就算已经和面前的男人生儿育女,他仍会被萧乾的每一言、每一行牵动。

    注视着他羞怯的神色,萧乾心中一动,突然问:“秦霜.....霜儿,爷可以、亲你吗.....?”

    秦霜闻声身子抖了一下,又缓缓闭上眼,答:“嗯。”

    他早已不是男人口中那个“亲嘴儿时不会伸舌头”的小笨蛋了......他已经做足了准备......

    萧乾见状,缓步走上前牵住他的手,而后掀开衣袍单膝跪地,轻柔地吻了秦霜的手背。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度,秦霜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眸。

    “萧乾,你......”看到男人跪在地上,虔诚亲吻自己的模样,他神色一怔,眼眶猛然红了。

    记得在渡关山时,他重病卧床不起,一度厌弃自己这副残缺肮脏的身子,萧乾也是这么跪下来,为他整理好乱糟糟的衣摆,悉心又妥帖。

    “霜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模糊的视线里,他听男人无比郑重的承诺着,他的声音坚定、沉稳有力,就像一股暖流,瞬间填补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这一路走来,从年幼初遇的爱慕悸动,到如今的缠绵情深,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坎坷、血债和仇恨,回想过去种种,心酸、不安、踌躇和怨怼,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可更多的仍是割舍不下的爱意。

    “霜儿,我......我、”萧乾紧握住秦霜的手,他像个做错事后满头冒汗的孩子,那声“我爱你”就像块石头似的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咽不下,怕一出口,就是悔恨自责的哭意。

    “萧乾。”

    秦霜似是等不了了,他叫着男人的名字,又猛然抬手圈住他的肩,把他抱进怀里。

    “......!”

    萧乾紧贴着他的胸脯,有点惊讶地瞪大的双眼,过了半刻,听见秦霜扑通扑通的心跳时,他冷峻的脸上又浮现出深深的笑意。

    他像是片兜兜转转被漩涡撕裂又茫然漂流的浮萍,而秦霜温柔地张开他细腻的花苞,将他的愤怒、血恨和不甘都包裹起来,让他有了一丝安息之地。

    他是他的归宿,他是他的命运。

    “该喝合卺酒了......”触碰着男人紧绷的双肩,秦霜淡笑着提醒道。

    “哦,嗯咳!是,是该喝酒了......”萧乾立即起身,慌乱地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还险些洒在衣衫上。

    瞅着他的动作,秦霜强忍住笑,抬手和男人交换酒杯,饮下了酒液。

    “是桑落酒......好甜。”一饮之后,他看着空酒杯,轻声道:“本王记得,在山寨初遇,我冻得要死时,你给我喂得也是这酒......你这个土匪,霸道的要命,直的让人头痛,可本王......还是、好喜欢.....唔、”

    看到他的笑颜,萧乾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立即扔了酒杯,抱住秦霜的腰。

    “霜儿,我.....我也,我、爱你,”

    他动作急迫,神情急躁,像要把全天下的情话都说出口一样,却因紧张憋的满脸通红。

    “别说。”秦霜用手指按住男人的下唇,伸手摸到他已经挺立的地方,哑声道:“接下来的话,用行动....来告诉本王。”

    说罢,他便用手解开男人的衣带,将人带进了床榻上。

    红烛滴泪、被浪翻滚,隐约传出几句隐秘温情的话语,使春色更浓、明月更明。

    今夕何夕,遇此良人。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正文完结)&(彩蛋在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