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三个人的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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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军师、红墨这娘们心高气傲,还善妒的不行.....这时候她肯定特恨渡关山,恨萧爷.....您去了,求不动不说,指不定还得受辱。”贺彰忧心忡忡道。 宋祭酒动作利落地卷起地图,哑声道:“那也得去。” “那条路是最快的,哥哥如今生死未卜,不能再耽搁了。” 他理了理衣袖,匆匆走出门外。 “哎!军师,军师您等等俺!”贺彰赶忙追上他雷厉风行的身影。 他们两人走的又急又快,全然没有注意到躲在朱红色石柱后面的秦霜。 他方才从昏迷中醒来,听闻小厮说宋祭酒正在厅堂和众人议事,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赶到了这里,不仅听到了营救计划,也将宋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得知萧乾来迟的原因后,秦霜用手揪紧了衣袖,左右揉搓,他的指甲断裂外翻,时不时的渗血,把柔白色的亵衣浸出缕缕鲜红。 萧乾没有不要他..... 就算有些迟,他还是来了。 来为自己拼命。 秦霜觉得胸口里涩涩的,想要嚎啕大哭,却只有潸然泪下,发不出半点声音。 “军师,您等等俺.....!” 看贺彰和宋祭酒走远,他没有迟疑,悄声追了上去。 “军师,你咋就不听俺.....红、红掌柜。” 宋贺二人刚踏出院门,就撞上了方才还在谈论的红墨,看到女子阴沉的面色,宋祭酒止住了脚步,面对红衣女子扬起妖冶的笑容:“红掌柜,近日可好啊?” 看见是他,红墨立刻把手中的商会印信(注.1)放进衣袖,皮笑rou不笑道:“没想到宋军师回来的这般快,看来.....那京都也不怎么凶险啊。” 听到她的嘲讽,宋祭酒心下了然,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看来红掌柜已经知道哥哥被抓的事了?” 红墨挑起细长的眉,轻笑道:“不止我知道,卧玉镇已经是人尽皆知,萧四爷为了区区一个朝廷要犯,助纣为虐的狗贼,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那个人没死,真是可惜。” 跟在他们身后的秦霜听见这话,惶然地垂下眼睑,连脚趾被石子磨得血rou模糊,正在淌血都浑然不觉。 “红墨,你太放肆了。” 听她这般羞辱秦霜,宋祭酒的神情骤变,冷声喝斥道。 “怎么?本姑娘所说句句属实,若不是那个丧门星,四爷岂会陷入这等危机?要我看,那个什么王爷,就是个害人不浅的货色,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和忠臣还不够,连四爷都要卷进去!” “要是他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这些话句句如刀,剐秦霜千疮百孔的心口,他阖上发红的凤眸,用力咬紧牙关,直到把嘴里咬出血来。 那一身白衣在风中摇摇欲坠,比燃烧的暮色更凄怆几分。 “红墨,你不过是一个小小掌柜,有什么资格对主子的事评头论足?!”宋祭酒彻底怒了,恨不能把眼前女子的嘴撕烂。 “我说了又如何?!”红墨仰头迎上他怒火汹汹的双眼。 “你.....” “军师....!当务之急,是让这个女人尽快让出关道!” 看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贺彰忍不住压低嗓门,在宋祭酒耳边提醒道。 宋祭酒眼神一变,只有压下心头的恼恨,哑声问:“红墨,我要借红峡谷的道运送雷管,这路,你是让,还是不让?” 红墨像是早就知晓他会这么问,她讽笑一声:“宋军师有通天的本事,还用得着我红墨?再者说,我已经被逐出卧玉,又凭什么为渡关效力?” 她一脸跋扈的取出白玉印信,将其在宋祭酒眼皮下砸的粉碎。 “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就走。 “等等!”宋祭酒面色铁青的深呼一口气,维持着平静的口吻:“你究竟、要怎样才肯让路?” “我.....”红墨停住脚步,转过身正要回应他的话,忽然瞥见一抹浅浅的身影。 她的神情一下子变了,提高声音问:“宋军师是在求我吗?” 宋祭酒握紧双拳,面容铁青,颤声应是。 “真可惜.....”红墨发出诡谲的笑声:“如果换做秦霜,本姑娘兴许就答应了。” “红墨,你怎敢直呼王爷名讳!”宋祭酒怒不可遏道。 盯着柱子后一缎白色衣角,红墨的表情倏然变得阴狠:“你回去告诉秦霜,他这种朝廷走狗,人人得而诛之,想要我让出关道,明日午时,他便得背着千古罪人的牌子,在集市口跪下来,向被他害死的百姓、忠义之士谢罪!” “至于跪到何时,百姓们说的算,到时候,我红墨也会带人前去观赏他的下场。” “红墨,你简直是欺人太甚!”听了她的话,宋祭酒险些气晕过去,他恨的牙齿咯咯作响,双目发红:“你当真不怕哥哥会杀了你么?” 红墨一愣,继而嗤笑:“那他也得有命来杀我。” 留下这句话,看到那缕白衣仍未消失,她得意的一笑,转身离开了院子。 “.....呃!”待她走远,宋祭酒终于支撑不住,弯下腰捂住了胸口。 “军师!军师您没事吧.....?!”贺彰大惊,急忙扶他坐下来。 宋祭酒白着脸摇头:“没事....只是老毛病犯了.....” “贺彰,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王爷。” 贺彰的脸黑沉沉的:“可是雷管该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宋祭酒越想越气,不由得咬了咬牙,哑声道:“说什么千古罪人,朝廷走狗,都是一堆屁话。” “红墨此举分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她妒恨王爷,就借此来刁难羞辱他.....王爷这些天受得委屈已经够多了.....哥哥不在,我们没什么能为他做的,只能让他少受点伤。” 贺彰赞成地点头:“俺明白,军师放心,俺不告诉王爷!” “好......你去吩咐后厨,多做些开胃的菜,晚饭我和唐莲陪王爷一起吃。” “是!” 夜色昏蒙,静谧的红灯笼在风中静默,照出院子里的景象。 秦霜和唐莲,宋祭酒坐在圆木桌边,贺彰正在一旁叮嘱小厮布菜,若略去沉重的气氛,这倒是一副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 “王爷、军师,菜上齐了。”小厮把最后一道菜摆放好,便匆匆退下。 他走之后,面对满桌子的菜,三个人各怀心事的人谁也没动筷。 察觉到宋祭酒局促地拧着手,秦霜平静地拿起竹筷,温声问:“怎么都不吃?” 说着,他给宋祭酒和唐莲各夹了一块鲜笋。 “快吃吧。”他动作温柔,眼中藏着宁静的慈悲。 看到碗里的菜,宋祭酒的喉咙有点发酸,他憋住眼里的泪,抬头笑道:“吃,王爷给夹的菜,当然要吃。” 唐莲一声不吭地抄起碗筷,埋头就往嘴里扒饭。 “王爷,您也吃,多吃些,多喝点汤。”宋祭酒把汤羹放在秦霜眼前。 “好.....”秦霜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安静的吃饭、吃菜、喝汤。 他吃的不快,姿态斯文优雅,可仔细一瞧,便能发现他没怎么嚼,就把饭菜咽了下去。 看到这里,宋祭酒拿筷子的手一僵,轻声道:“王爷、王爷今天的胃口不错。” 从京都回来后,在他们的照料下,秦霜的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他却还是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问了戚默庵,只说是心病,不好医,得王爷自己扛过去才行。 此刻瞧秦霜吃的下去饭,宋祭酒既欣喜,又隐隐担忧,尤其是看到对方连吃了两大碗饭后,这种担忧更重了。 秦霜没有停下筷子,反倒点头道:“我得多吃些.....” 他眼底漾着温热的烛灯,却一片孤独。 “他走之前,说了要本王多吃饭....我若不听,待他回来了,又该念叨我了。” 说到此处,秦霜无声的笑了笑。 宋祭酒和唐莲都清楚那个“他”是谁,看到内敛冷傲的秦霜露出这样的表情,两人心里直发酸,很不是滋味。 “王爷,师父会没事的。”唐莲放下碗道。 “嗯....本王知道。”秦霜淡声答应,默默吞咽着口中的食物。 “王.....”唐莲似是还想说什么,但被宋祭酒用眼神制止,只好又埋头苦吃。 次日晌午,天晴的有些发烫,一缕刺目的金光穿过窗缝,打在一面清亮的铜镜上。 秦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用青色缎布束好长发,再穿上浅白色的外衣。 他相貌生的过于迤逦秀美,即便是如此简朴的装束,也掩盖不骨子里的贵气。 穿好衣物后,秦霜静静地盯着镜面,忍不住开始想总陪着他穿衣的男人。 萧乾很喜欢看他更衣,起初他只坐一旁看,后来就亲自给秦霜系衣带,就连处理山寨事务时,都时不时抬头看他。 “你总这么盯着我作甚?”有一次,一夜荒唐后,秦霜晨起时本就害羞,被男人看的更慌张,就羞恼的问他。 注1.印信:古代用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