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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泱洗完澡出来之后,闻人上没有再进行无谓的尝试,那条睡裙脏了,陆泱套了件闻人上的T恤,两人睡下了,躺在床上却相对无言,闻人上沉默得有些不正常。 陆泱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有时候是会有这样的情况……” 闻人上注视着陆泱的脸,没有开口说话。陆泱越为他寻找借口,他越感到羞耻和不安,但他没有办法开口说出来。 闻人上觉得有些惶恐,这种情况之前从没有出现过,但他不能确定,到底是因为那几条短信,还是因为陆泱没有穿对衣服,或者两者兼有。他一开始想得多好啊,借由陆泱的身体来帮助他慢慢改善只对穿女装的男性才能勃起的情况,但事实却是,他现在不仅阳痿,还早xiele。 这简直就是致命打击,闻人上被打击得倒地不起。 等夜深人静,陆泱睡熟过后,闻人上看着陆泱恬静的睡颜,他想,也许他可以和别人试试。 万一呢。 闻人上丢掉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他极力想要证明今天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是极偶然的情况,用更加极端的方式。 第二天陆泱醒来的时候闻人上也跟着醒了,他本来不该醒这么早的,但他昨晚一直睡不着,后来睡着之后也只是浅眠,陆泱一动,他就醒了。 陆泱看到闻人上睁开了眼睛,小声问:“我吵醒你了吗?” 闻人上摇头,看着陆泱起身穿好衣服,进到盥洗室里洗漱,又闭上眼睛,他觉得有些遗憾,陆泱为什么不是特别的那个,明明他们之前在床上那样契合。 这时候的闻人上不会知道,陆泱以后的确会成为他生命里最特别的那个人,特别到他一生都没能忘掉。 陆泱洗漱完就坐车回了家,陆盈盈不在家,陆泱把陆盈盈的那份早餐放到餐桌上,进了自己的卧室学习,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是陆盈盈回来了。 陆泱打开房门,看着陆盈盈低胸的紧身裙和浓妆艳抹的脸,大概能猜到她昨天是出门接生意去了。 陆盈盈正扶着门框把高跟鞋脱下来甩到一边,手包也随便扔在鞋柜上,看到陆泱直愣愣戳在那里的身影,抬了抬眼睛,问道:“昨晚又去哪了?” 陆泱顿了顿,说:“……在同学家给他补课。” 陆盈盈也没多问,她光脚站在地板上,陆泱走过来把拖鞋提到她脚边:“mama,穿上吧,地上冷。” 陆盈盈盯了陆泱一会儿,穿上拖鞋踢踢踏踏走到餐桌边把陆泱给她带的早饭打开吃了,这次倒没有挑剔。 陆泱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吃,陆盈盈实在太瘦了,瘦得有些可怕,那张被劣质化妆品精心涂抹过的脸显得那么违和。 大约所有美人在衰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像花一样,渐渐枯萎。 可花即使在枯萎的时候也是美的。 陆盈盈能够感受到陆泱投在她身上的目光,知子莫若母,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低落,是因为她。 陆泱曾经因为她接客这件事和她发生过少见的争执,陆泱很少忤逆她。说是接客,不过是个稍微好听点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出卖身体。 陆泱渐渐长大,陆盈盈意识到把客人带回家可能会对陆泱产生不好的影响,会尽量说服客人出去开房。 有一次陆盈盈早上回家的时候,身上带着很多伤。有个客人有些特殊癖好,喜欢SM,下手很重,但给得够多,陆盈盈不会拒绝送上门的钱财,她需要钱。 那天也是周六,当时陆泱刚转学,为了给陆泱转学陆盈盈费了很大的力气,还花了一笔钱,但陆盈盈认为值得。她恨不能砍死陆泱那个枉为人师的前班主任。 陆泱穿素色的T恤和五分牛仔裤,趿着拖鞋哒哒哒从房间里跑出来,一眼就看到陆盈盈身上的伤。 陆泱瞪大眼睛,看着陆盈盈,陆盈盈没理陆泱,快步走进房间换了衣服,把伤痕都盖住,但盖住有什么用,陆泱全都看见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陆泱突然说:“mama,以后不做这个了可不可以。” 陆盈盈眼睛都没斜一下,继续吃饭,过了会儿,陆泱又说:“家里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去做兼职的。” 陆盈盈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住,蓦地摔了碗,陆泱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陆盈盈。 陆盈盈问陆泱:“你今年多大?” 陆泱咬着唇开口:“14岁。” 陆盈盈冷笑了一声:“14岁,谁敢要你这样的童工?” 陆泱说错了话似的垂下了眼睛。 陆盈盈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学费要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一个月的生活支出要多少钱?还不提你万一不小心生个病的,老娘一夜要卖两次赶场。” 陆泱开始轻微地发抖,视线也慢慢变得模糊。 “是,你看不上你妈是出来卖的,大不了你过了十八就赶紧跟我断绝关系自力更生好不好?免得我丢了你的脸。”陆盈盈说着伤人的话,这些话像没有手柄的刀子,她握着刀刺在陆泱的身上,同时也把自己扎得鲜血淋漓。 陆泱哽咽着轻声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陆盈盈用手掌支着脸问道。 陆泱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妥协道:“mama,对不起……” 陆盈盈吃着吃着,没了动作,陆泱小心翼翼地喊她:“mama?” 陆盈盈回神,问:“什么?” “没什么,”陆泱摇头,像是随口一问,“mama,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城市?” 陆盈盈想都没想,干脆地说:“没有。”她戳着面前的包子,把它戳得露馅,暗红色的豆沙从里面慢慢流出来。 陆泱试探性地问:“等高考之后,我们换个城市,不住这里了好不好?” “你不是要去读书吗?想去什么学校就去哪些城市啊。”她轻描淡写地略过了陆泱真正想问的问题。 于是陆泱直接问出来:“到时候我去哪里,你也会去吗?”他的目光几乎带着点乞求了。 陆盈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带着她干什么呢?她想问,但面对着她的儿子,她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嗯。”陆盈盈含混地答应下来,把那个包子戳得乱七八糟,“明天生日,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陆盈盈很少下厨,鲜有的几次都是在陆泱过生日的时候,她的厨艺一般,但每次她亲自下厨陆泱都会rou眼可见的心情愉快,她也就默认每年来这么一遭了。 陆泱愣了愣,他都忘了自己是明天过生,今晚过了零点,他就19岁了。 陆泱想了想,说:“宫保鸡丁和酸菜鱼。” 吃过了午饭,陆泱睡了个短暂的午觉,去给王一浩做最后一次辅导,王一浩很舍不得,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和大他几岁的家庭教师相处了几个月,就可以把他划进是很好的朋友的范畴。 陆泱之前做家教钱本来是一月一结,这一次王一浩的母亲提前把钱打给了他,多出两千块钱,陆泱本要打回去,那位女士却像是知道陆泱是怎么想的:“如果是别人给我儿子做家教,他离开的时候我也会多打钱,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这钱算是感谢费,我周末的时候也很忙没空陪着他,谢谢你陪着一浩,给他补习功课。” 陆泱走的时候,王一浩在门口目送他,眼睛都红了却倔着不肯掉眼泪:“哥,再见,祝你高考超常发挥,考上理想的大学!还有别忘了我啊!” 陆泱回头,同他摆了摆手:“也祝你考上理想的高中,好好学习,天天开心。” 陆泱走进电梯里,好像听到了王一浩吸鼻子的声音。他想,其实也没那么糟,这一切,也没那么糟吧。 出了小区,陆泱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坐车,在等车的过程中,陆泱算了算自己现在手头还有多少钱。 他从上了高中就开始断断续续做兼职,做过钱很少只是单纯付出劳力的,也做过给人做家教这种付出脑力轻松一些来钱来得快点的,再加上之前大大小小的奖学金,加起来也有小五万了。 对于还在读高中的学生来说,能独立攒下这样一笔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对于陆泱来说,远远不够。 陆盈盈没有固定的工作,身上的钱时多时少,现在又染上了毒瘾,更是有进无出,陆泱不得不考虑更多,他赚到的钱,甚至撑不过他读完大学。 陆泱叹了口气。 钱啊,钱,万恶之源。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陆泱下了公交,站在岔路口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家,去了之前找潘熊要到的廖建国的住址附近。 还是那棵大榕树底下,陆泱定睛看了看,没有看到廖建国。 陆泱猜想他也许是被债主追得连麻将也不敢来打了,看了会儿,陆泱走过去问那打着麻将的几人:“廖建国在吗?” 其中一个叼着烟摸了张牌,上下扫视了陆泱几眼,问他:“找他干嘛?” 陆泱还是之前的那套说辞:“找他要钱,我妈说他借了钱不还,拖了半年了。” 那男人听到,大笑出声:“半年之前借的,你还想要回来,做梦呢吧?” 陆泱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我妈说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钱要回来了,家里连煮饭的米也没有了。” 男人本来有些不耐烦,听到陆泱这么说也没忍心赶他走,打了张牌出去,说:“廖建国好久没来打牌了,也不知道是跑路了还是一直在家里待着,你要想找他去216栋三单元的9号看看,提醒你一句啊,那男的好像吸白粉儿,吸得人疯疯癫癫的,可小心着点儿。” 陆泱感激地点头,听到后半句话眉头都没皱一下:“好,谢谢叔,我知道了。” 在走到廖建国的家门口前,陆泱去便利店买了个口罩戴上,在附近的小餐馆点了份盖浇饭打包,翻出之前问到的廖建国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第一次拨号没人接听,陆泱又拨了一次,响了十几秒有人接起来,语气凶恶地问:“谁?” “您好,”陆泱说道,“这里你点的外卖快到了,方便下楼取一下吗?” 廖建国问:“什么外卖?我没点。” 陆泱有些为难地说:“没有点吗?但我看到这上面的号码是对的啊,商家搞错了吗……” 没等陆泱说完,廖建国又改了口:“就是我点的,你给我送上来,放门口就行,我在三单元九号。” “好的,再见。”陆泱挂了电话,提着外卖上了楼。他没有如廖建国说的那样把饭放在门口就走,而是耐心地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廖建国以为人早走了,把门开了个缝,见到一个大活人还以为是追债的找上门了,后退两步才发现站着的人是个背着双肩包的外卖员,也没有穿工作服,倒是戴着口罩,看上去很年轻。 廖建国松了口气,一开口就是句脏话:“你他妈的吓老子一跳,不是说让你放在门口就走吗,听不懂人话?” 陆泱从善如流地道歉:“不好意思,没注意。”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转身走了。他今天来这一回就是为了确定人到底有没有弄错,廖建国一开门,深陷的两颊、混沌的眼神和骨瘦如柴的身体让陆泱确定了就是这个人。 陆泱差点没有忍住把餐盒摔他身上的冲动。自己堕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拖着别人一起? 但天底下这样不可理喻的人太多了。 陆泱下了楼,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走路回了家,他那次去台球厅找潘熊时留了个他的联系方式,他一边走一边打字:“潘熊,帮我个忙。” 他知道潘熊会帮他,之前潘熊有一次惹了事,又被人讹了钱,差点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陆泱借了钱给他应急。虽然之后他很快把钱还给了陆泱,总归是欠下一个人情,人情债最难还,陆泱知道,他也不愿总是以此作为理由来让潘熊帮他,他只需要这么一次。 回家时已经是暮色四合,家里静悄悄的,陆盈盈没有出门接活,也没有吃饭,陆泱蹑手蹑脚地走进陆盈盈的房间,看到床中间的一小团人影,是陆盈盈在睡觉。 陆泱站在床边,站了会儿又蹑手蹑脚走出房间,他没有吵醒陆盈盈逼她吃饭,只希望她能睡个好觉。 晚上睡觉时,陆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快要睡着时听到陆盈盈打开房门的声音,因为房间隔音差,过了会儿,又听到她开冰箱的声音。 陆盈盈饿得全身上下都没力气,再不吃东西不行了,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用保鲜膜封好的饭菜,热一下就能吃,那是陆泱特意为她留的。 陆泱翻了个身,蜷着身体把手掌垫在脸的下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声短信提示音又把他吵醒,他摁亮手机屏幕,看到孙明辉掐着零点发来的短信:“羊羊生日快乐!明天早上我来找你,带你去过生日!” 陆泱望着这几个字,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孙明辉怎么知道他的生日的? 孙明辉是个麻烦人物,从前是,现在也是,比起其他人来,或许他的喜欢更纯粹些,但同样让陆泱困扰。 因为陆泱并不需要。 他打字道:“谢谢,不用,早点睡。” 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因为孙明辉不会听。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孙明辉就真的从家里跑到这犄角旮旯来,打电话给陆泱:“羊羊,醒了吗?快起床快起床!” 陆泱正在背单词,有些头疼地说:“……我能不出门吗?” 孙明辉有些委屈地说:“但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给我庆生了啊……而且,而且那天晚上还……”孙明辉居然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陆泱捏了捏鼻梁:“好了够了,我就出门。” 陆泱随便穿了件T恤和运动裤,他还隔着很远就看到孙明辉在冲他挥手,喊他道:“羊羊!” 等陆泱真正走近,才发现孙明辉今天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穿着一整套明黄色的运动风夏装,踩着几万块的联名款AJ,头发也精心修整过,对比之下,陆泱穿得过于随便了。 看到陆泱的打扮,孙明辉有一瞬间的失落,但他早就习惯这种情绪了,所以调整得也很快,他兴致勃勃地问陆泱:“羊羊,你想玩什么?” 陆泱站在孙明辉对面,揪了揪头发,说:“我没什么想玩的。”他更愿意待在家里背单词。 “想看电影吗?我看有两部很不错。” 摇头。 “想去游乐园吗?额,会不会有点幼稚,算了,去逛街?” 摇头。 “那,那去电玩城怎么样?电玩城不错嘛,我们玩双人游戏!” 还是摇头。 孙明辉把能玩的几乎都说了一遍,陆泱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孙明辉没辙了,皱着眉冥思苦想还有哪些地方没说过,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一个:“要不我们去钓鱼吧!” “钓鱼?”陆泱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钓鱼,去钓鱼吧!”孙明辉为自己又想到了一个新点子而高兴,“我爸就很喜欢钓鱼,说什么钓鱼是一项很有趣的运动,但我之前也一直没试过,就今天我和你去试一次吧!” 陆泱表情有些微妙,大概是觉得如果这算得上一场约会的话,约会内容是钓鱼未免有点奇怪,但总是要选一个的,他也不愿再在这种事情上继续浪费时间,于是点头说:“好的,我们去钓鱼吧。” 不过孙明辉所说的钓鱼和陆泱想象中还是有些许差距,他没有领着陆泱到乡下随便哪个水塘,而是领着他去了他爸常去的那个钓鱼俱乐部,里面很多孙屹这样的钓鱼爱好者,是VIP制度,一般人办不了会员,孙明辉因为他父亲的关系,领着陆泱走了后门,拿着他爸寄存在这里的两支天价鱼竿,提着个装鱼饵的桶和装鱼的鱼篓,真的钓鱼去了。 孙明辉和陆泱都对钓鱼一窍不通,陆泱再聪明也没办法一下就学会怎么钓到一条鱼,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分别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等着鱼上钩。 对视了一会儿,陆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咳了两声止住笑,说:“我们这样看起来……有点傻。” 孙明辉盯着陆泱没说话,陆泱便完全敛了笑意,问:“怎么了?” 孙明辉说话时有些呆头呆脑:“羊羊,你笑了……” 陆泱眨了眨眼:“嗯……怎么了吗?” 孙明辉把手上的鱼竿随意放到一边,连说带比划想要表达出他的意思:“就是……就是……我很少看到你这样笑,这种很开心的、真心的笑……” 孙明辉表达得磕磕绊绊,但陆泱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把眼神收回来,望着平静的池面,轻声说:“是啊,一个人要真心快乐起来,还挺难的。” 孙明辉却没有听懂陆泱的弦外之音,他挠了挠头,笑得牙不见眼:“那,那是我让你真心地快乐起来了吗?” 陆泱握着鱼竿,抿着唇,没有答孙明辉的话。但即使陆泱没有搭理他,孙明辉也已经很知足了,他想,陆泱是害羞了吧? 气氛有些沉寂下来,过了会儿,孙明辉觉得现在这种氛围再适合更进一步不过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羊羊,我可以爱你吗?” 听到这句话,陆泱狠狠地皱了皱眉。他转过身体,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孙明辉,目光犀利,孙明辉忐忑地等着陆泱的答案,陆泱却突然伸手把他推进了水里。 孙明辉毫无防备,一个跟头栽了进去,他是会游泳的,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就浮了上来,没等到救生人员下水,自己就游上了岸,但他整个人都变得湿淋淋,在往下滴水,衣服沾上了泥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出门前特意做的发型也软塌塌地垂下来,很狼狈,狼狈得像条落水狗。 把孙明辉推下水后,陆泱就冷眼看着,他知道像这种地方,不会给人被淹死的机会,他把孙明辉推下水去完全没有意义,但当孙明辉说出那句话时,陆泱脑袋里的厌恶还是压倒了他的理智,他不受控制地做出了那个动作。 孙明辉说喜欢、说爱,这让陆泱感到恶心。在孙明辉还没对陆泱产生感情的时候,cao他仅仅是为了找乐子,或者泄欲,在床上时他说过的难听话最多,什么字眼脏捡什么骂,sao逼母狗婊子贱货,陆泱有时甚至会想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多伤人的话可以说出口,可现在孙明辉不仅对他说喜欢,还说爱。 好魔幻啊。如果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说那些话呢?覆水难收,既然做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说喜欢。 陆泱感到很割裂。他面前这个被他莫名其妙推下池塘呛了一鼻子水、爬上岸之后没有马上冲过来揍他两拳而是默默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人,和三个月以前强迫他用后xue吞下两个人的yinjing、同时用言语羞辱他令他痛苦的人,是同一个人。 陆泱的记性太好了,他没有办法忘记他受过的伤害,所以没有办法接受孙明辉所说的爱。 孙明辉接过惊魂未定的救生员递过来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刚才救生员把陆泱推孙明辉下水这一幕看得真切,以为是哪两家少爷发生了争执,不敢久待赶紧离开了,孙明辉把毛巾放到一边,走到陆泱面前,他比陆泱高,身材也更壮硕些,此时看起来却像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他问:“羊羊,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蓄着泪。 陆泱抬头望着孙明辉,他张了张嘴:“你明不明白——” 有时候,言语上的伤害比暴力更甚。 你明不明白,被钉过钉子的墙,即使把钉子拔出来,也不会再恢复最初的模样。 可你能明白吗? 你能明白吗,孙明辉? 陆泱到离开俱乐部的时候也没有问出那个问题。孙明辉不明白,他明白,人和人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对他而言伤人的话语,对孙明辉而言,或许只是床上的“情趣”。这是一种无意的恶,就像孙明辉当初强迫他吃饭那样,他并不是故意的,但事实结果就是,对陆泱造成了实实在在的伤害。 后来鱼自然也没能再钓下去。孙明辉用俱乐部的浴室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像个没事人似的带着陆泱去吃了牛排,那句说了一半的话,陆泱没有说完,孙明辉也不强求他一定要说出来,过了这么久,他总算学会一点要怎样去在乎别人的感受。 等从牛排店出来,陆泱和孙明辉站在路边,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孙明辉本是有个好心情的,他很期待这一天,之前一点也不说是想要给陆泱一个惊喜,他还为陆泱准备了一个蛋糕。但陆泱似乎没有感到惊喜,或许是有快乐,快乐好像也很短暂。 陆泱准备回家了,孙明辉没再坚持一定要送他回家,那个被寄存在蛋糕店里的蛋糕也没能送出去,在上公交车之前,陆泱回头望着孙明辉的脸,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他说:“孙明辉,我原谅你了。” 他说话的声音那么轻,风一吹就吹散了,说的话那么没头没脑,让孙明辉有些糊涂,但孙明辉冥冥中感觉到了这句话的分量,他不知道陆泱说的原谅指的啥,可他还是点着头,也轻轻地对陆泱说:“生日快乐,晚上见,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