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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接到的那通电话是医院里打来的病危通知电话,医生语气很淡,简明扼要地解释母亲肾衰竭越来越严重,除非调到江城最好的医院能有一线救治的希望外,就是等死。 她年纪小,哪里能经得起医生这般说,匆匆忙忙赶回家,母亲已经上了救护车,她什么都来不及收拾,屋里的门就那场敞开着,风刮得外面的衣服翻飞,她离着榕城越来越远,也离着那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母亲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如纸,颤颤巍巍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摸着她的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她而去 寒露吓坏了,情绪有些激动,握紧了护士的手,语无伦次:“求求你救救我妈,求求了,我妈还那么年轻,她这辈子还没能享福,不能走的。” 她可能是太吵了,坐在车里的人神情有些不耐烦,一把扯了盖住半张脸的口罩,脱了白大褂在靠在旁边悠闲地喝茶。 “吵什么吵,人又没死,怎么就一直叽叽喳喳。” 寒露霎地不知所措,这群人不像是医生护士,说话语气挺冲,脾气暴得不得了。 那群人商量:“太吵了,反正咱们是秘密送走她的,死的活的应该没问题吧,那人没和我们说这些。” “废话!人死了还怎么拿到钱,是不是傻逼,弄晕了给送到地儿就行了。” “可是……这么还在等……” 寒露听着他们有些焦虑地在商讨钱的事情,背后不知何时被人戳了一针,顿时两眼发蒙,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 - 孙建国装傻充愣,“说什么胡话呢,老寒。” 寒青用手铐敲了敲桌面,发出一点儿声响,用嘴示意,“一切的始末你都知道,不是吗?” “我不知道。” “我劝你回头是岸,这样没什么意思,我会找律师替我打官司。” 孙建国怪异地看向他,提问:“你觉得真相重要?还是你的妻女重要?你是怀才不遇,被发配到这么个小地方当老师,每天领着一点儿微薄的薪资去支持你的家庭,其实这没什么,可是你老婆没钱治病,你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不是吗?还有你女儿,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了,多可怜。” 孙建国一字一句地说,满意地望着面前人神情的变化,仿佛打猎好了一直合心意的猎物。 “顺便提醒你一句,你的女人肾衰竭已经不行了,再不进行治疗,马上就完蛋了,还有你那宝贝儿的女儿,一起沉入深渊。” “你想怎样?” “提醒你主动认罪。” “你这样助纣为虐,放纵你儿子,你以为你这是爱他吗,孙建国。” 孙建国摸着下巴,“不要扯开话题,有些事情只需要你我知道就好了,你主动认罪,我给钱让你女人治病,送你女儿上大学,保证她们以后高枕无忧,过好这一辈子,也用不着跟着你吃苦受累,不好吗?” 寒青沉默,握紧的拳头泛白,牙齿都在打颤。良久,他才艰难地从喉咙管里压出一句:“好。” 孙建国却没了笑意,挂了电话,垂首走出警局。 剩下林周言进去看望寒青的时候,寒青神情颓败,笑得很勉强。 “周言啊,不用来看我了,回去吧。” “青叔。” 寒青打断他,“没什么可说的了,走吧。” 寒青的骤然转变让林周言不得其解,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才是给了他当头一棒喝,一个莽莽撞撞的小警员冲进来。 “老大!老大!最新消息!!劲爆死了,卧槽啊,没想到那个寒青还杀了人啊,怎么这么变态啊,简直就是人渣。” 有人凑热闹,“什么什么?!” “我和你说,我在监控里发现一段视频,那个教书的寒青就在火灾现场,捅了那家主人好几刀,真可怕。” 第44章 四十四棵树 林周言以为自己幻听, 反手就是捏住那小警员的衣领子,语调恶狠狠,“你再说一遍?” “你扯我领子干嘛!松开!” “我让你再说一遍?!” 那小警员抬头看了眼林周言, 被他眼里的溢出的怒气给吓到, 瑟缩了一下肩膀,小声嘀咕:“什么人呐,还要打人。” “周言, 你没听错,他们说的是我。”寒青突然插话,声音遥远而悲凉。 不只是林周言大脑当机, 在座的警员们也一脸惊讶, 刚才还拒不认罪的寒青猛然之间承认自己所做的事情。 那小警员得意地讲:“都认罪了, 还拽什么拽, 松手。” 小警员猛力打掉摁住他衣领的手, 摸着自己刚刚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气的脖子, 给了林周言一记白眼。 林周言摸着寒露肚子上不多的赘rou, 软乎乎的触感很舒服。 他叹了口气, 略微严肃地说:“那时候的就觉得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可是后来找青叔问过很多次, 青叔都避而不谈, 除了那一次。” 寒露听得手心里除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也不想去擦,身体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也麻了,不想再去动弹, 她只想听林周言说。 “哪一次?” “青叔前两年的时候在狱中病得很厉害,估计人身体上病了,心理防线也就特别脆弱,我去那边给青叔送药,青叔心里一软,大概说了些。” 寒露心里一紧,抓紧了他的手指,“什么?” 林周言瞥着她,摇摇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以及一句真相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要你过好现在就好。” 现在想想,不无道理,只要她过得好,她那时候走了也挺好,真的留下来,他能怎么办?他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就老死不相往来,假装是仇人多好,再见面了也不会尴尬。可是人总喜欢念旧情,长情这种东西生根,就非她不可了。 寒露嚯地一下从林周言怀里爬起来,眼睛瞪得特别圆,“孙建国可能是凶手?” 林周言好笑,摇了摇头,抬手摸到她的耳朵,轻轻揪了一下,“不是,你忘了刚才何忠说了什么?” “孙斌?我都不认识这号人,他有什么杀人动机?” 林周言沉默,身旁的西瓜皮已经堆得很高了,引来许多蚊蝇萦绕。他抬头看了眼今晚的月亮,月亮被云头盖住了半边容颜,露出的半边也毛躁躁的。 “没有。”良久,他才吐出一句。 寒露望着他,他已经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手里抖着烟灰,眼眸微眯望向远处,像是在回忆前程往事又像是不愿记起那些糟糕的回忆。 寒露捣了捣他的胳膊,重复:“没有?” “没有才是最大的有可能。”林周言搓了口烟,嗓音暗沉,“孙斌是天生的嗜血者,少年的时候就犯过不少事,打架、杀人、越狱已经无数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