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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胆战,惶恐不安。众人商议了数天,决定只要赵士程不再伤害自己,便由得他去。 赵少夫人一去一回又一去,前后仅仅三年,留下一双懵懵懂懂的儿女,与因爱而疯的夫君,成为绍兴首屈一指的神话。 “我说赵少夫人是见赵少爷太可怜,死不瞑目,特意回来给他留血脉的。” “早前不是说宫里的御医拿仙丹喂少夫人吃了才起死回生,不过只能撑三年么?” “不不不,有人说她北上襄阳,招惹了不干净的玩意,追到绍兴来索命了。” “唉,不管如何,难为赵少爷了,好端端一位公子,哪怕是续弦继室,亦大把上等好姑娘愿意呀。” 赵士程对传言置若罔闻,于别人视为“疯颠”的状态下悉心教儿育女。眨眼十五年,他病逝,安葬于寿山岗唐琬墓的旁侧。 那时候陆游仍在襄阳,再次赶回绍兴后,同样见不上故友的最后一面。他决定不再北上,改为四处游浪。 又二十年后。 十五这日,周树宝去寿山岗扫墓,隔远见有位老人家靠着墓碑屈膝席地而坐。他头发凌乱,一半花白,亦满脸白胡茬,身上的粗衣麻布随意绑在一起,不甚讲较。 老人家手握酒瓶,边仰头自饮,边自言自语:“你啊,言而无信,说好等我回绍兴一起喝酒,不醉无归的……却未到过年,人就去了……你俩,都是短命鬼!天生一对!就我长命百岁留在这里触景生情,独活!话说,你俩该投胎转世了吧,那到我死时再投胎,岂不要当你俩的孙子?去你娘的!” 周树宝走过去,客气问:“老人家,您是来扫墓的?” 看着不像,除了酒瓶,他身上无他物。 对方眼也不抬,反问:“你谁啊?” 周树宝笑笑,“周某是城南唐府的管事,每月初一十五来拜祭清理。老人家,您若不是来扫墓,如此靠着墓碑坐,恐怕不妥?” 对方提高声线:“我妨碍你了?” “不不,怕是您会认为不吉利。” “什么吉利不吉利?我靠一靠他们就生气了?有本事出来找我打架!” 周树宝:“……那,烦请您移一移可好?我得清清杂草。” 老人家挑眉瞥他一眼,扶着地站起来让开了。 “感激不尽!” 周树宝道谢后着手清理,清着清着,抬抬头,忽地感觉那老人家挺面善,莫非是蕙仙jiejie与德甫哥哥的故友?叫什么来着?唉,人老了,记性就坏。 他匆匆回头张望,打算问一问老人家,可老人家已经下山,背影模糊。 周树宝叹了口气,继续清扫墓地,边扫边说:“蕙仙jiejie,德甫哥哥,子筝的儿媳妇前几天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呢。哈哈,以后有人跟子修的小孙女争宠了……” 清晨的寿山岗被薄雾笼罩,仿若仙境,四周是青草清冽新鲜的味道,生机勃勃。周树宝心想,安葬于此的人一定会去极乐,从此无忧无虑,相亲相爱。 全文完。 ———— 后记一则。 唐琬睡醒了,一睁眼,眼前的景致陌生又熟悉,云雾朦胧,人又浮又轻。 她呆了一瞬,泪水随即落下,五脏六腑被悲痛与不舍注满,撕心裂肺。 “士程……” 她叫唤夫君的名字,无奈他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也四处张望,却也寻不着夫君的半点衣角。 虽早就料到有此一日,但真正来临时,唐琬依然猝不及防。或许说,她从未真正接受过。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流不完的眼泪,止不住的难过。哪怕肩膀被人拍了又拍,也不作理会。 小狐不得不施仙术让她冷静下来。 唐琬这才看见对方,又惊了半天,喃喃问:“小狐仙家,您是来……送我去地府?” 小狐“哈”了声,笑吟吟看着唐琬,说道:“恩娘,您总算理我了。您可知道我在您旁边站了有半柱香时间?” 唐琬摇摇头,眼泪依旧巴巴淌。 小狐叹气,递给恩娘一绢手帕,“莫哭了,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唐琬眨眨眼,喜了,追问:“我不用死?” 小狐噎了噎,干笑:“天君小气得很,才不会如此大方呢。不过他恩准了,您不用去地府,改为入轮回,不日即可投胎转世,与赵士程再续前缘。” 唐琬好一会才理解过来,脸上渐渐绽放出惊喜的灿烂笑容,拉着小狐反复问:“真的?真的?” “一千个真,一万个真!恩娘,您去报梦告诉赵士程,让他莫再担心你。” “好好,我这就去。” 唐琬欢喜得没了方寸,随意转个身就走。幸得小狐喊住她:“不是那边,是这边,这边。” 小狐领着唐琬重返人间,盼着赵士程入睡好去托梦。这一趟,赵府的门神守卫认得她俩了,不仅不拦,还恭迎相送。谁料赵士程悲痛欲绝,跟上回唐琬病逝时一样,连续三天三夜不合眼,木头般握着妻子的手,守着妻子的凡躯。唐琬心酸心痛又焦急,看不下去,求小狐出手相助。 小狐不得已,施了个仙术让赵士程头一栽,晕过去了。 “哎,我是想让他睡觉,您岂能让他晕?” 唐琬心痛夫君那一栽会磕到脑袋,有些不满了。 小狐哭笑不得,“都一样一样,您快去吧!” 她轻轻一推,唐琬的魂魄便融进了赵士程的身躯。 赵士程明明不困,脑袋麻木地清醒,却被逼闭上眼似的。他竭力睁开眼,一睁,又以为自己眼花。 “琬儿?!” “士程!” 唐琬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赵士程愣了半晌才回抱她,更深更紧。 “琬儿,你当真要走……” “不不,士程,天君恩准我去轮回,我不用下地府了!” “什,什么意思?” “即是我可以去投胎,下一世,或者下下一世,有机会与你重聚。” “真的假的?你不许骗我!” “真的,小狐仙家特意带我来给你托梦,偏偏你三天三夜都不睡……士程,不许再替我难过了,我会很好的,你也要很好的。好好照料家人,好好照料自己。等你百年之后去投胎转世,到时,咱俩一定会重逢。” 赵士程紧揣唐琬的双手,流着泪点头,应承:“好好,都听你的。不过,那得等多少年?” 唐琬抽出手,抚上夫君苍白瘦削的脸孔,拇指在他下巴的胡茬处来回摩挲,笑道:“我也说不准呢。兴许五百年,兴许一千年,无论多久,我都等你。你等我吗?” “等!往死里等!可他们说要喝孟婆汤,万一我们相遇不相认,怎么办?” 唐琬想了想,然后取下自己的发钗,挽起衣袖,没有犹豫地在前臂一划,吓得赵士程急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