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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 牛车上也挂着灯笼,白色的绢布上绣着一朵粉白的海棠花。太宗两女永宁公主和贞安公主年岁相近,喜好也颇为类似,到了为她们选定花徽的时候,两人都央求父皇将海棠花赐予自己。太宗难以抉择。永宁公主的驸马裴岭恰好立了战功,请太宗允许他提早与永宁公主成婚,太宗许婚,同时将海棠花赐予了永宁公主。 几十年间,这一朵海棠花的风头无人能及。直到帝京门前,裴岭的人头落地,永宁公主和她的海棠花徽方才渐渐没落了下去。海棠花徽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永宁公主的外孙女裴云入宫成为初怀公主的陪读之时。 牛车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夏侯昭和严瑜,和主人道别之后,便放下了车帘。车夫在牛背上抽了一鞭子,犍牛四蹄齐动,马车就离开了原地,那朵海棠花也随着摇晃了起来。 送完客的王雪柳转身准备回府,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停顿了一下,慢慢回过头来。 这一天正是十八,已经圆过一轮的明月渐渐消瘦了下去,月色倒依旧清明,落在夏侯昭肩上。 她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特别可笑的竹筐。 第53章 无力 若不是今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忙忙碌碌的夏侯昭都快将裴云这个人忘记了。白道城之后,裴云便从夏侯昭的眼前消失了。 尽管沈泰容曾经为裴云求过情,裴云和裴家却从来没有找过夏侯昭。翰墨斋书声琅琅,校场上枪来剑往,三年来夏侯昭和王雪柳的身影从不分离,仿佛从一开始夏侯昭就只有王雪柳这一个陪读。 夏侯昭怎么也没有想到,雪柳还和裴云有来往。她驱马向前,走到王府门口。因她之前曾经来王府为雪柳贺过生辰,下人也是认得她的,连忙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也不知是月光太亮,还是王府的灯光太刺眼,此时看去,王雪柳的脸色竟有些发白。 夏侯昭将手中的竹筐交到下人手上,道:“这是你家小姐喜欢吃的,多用水淘洗几遍,莫要留下虫子。”下人应了,严瑜将自己手上的那筐桑葚也递了出去,便退到了后面。 一时四下寂寂,只有马匹偶尔发出的喷鼻声。王雪柳终于开口道:“殿下,你怎么来了?”在她的印象中,夏侯昭的双眸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明明比自己小,却仿佛能够包容她的一切。然而这一刻的夏侯昭,嘴角虽然是弯的,眼中却似有一口深潭,望不到底。她想过自己与裴云交往一事或许会让夏侯昭不喜,但没有想到夏侯昭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 “从丘敦大人府上出来,正好看到这桑葚……”夏侯昭说到一半,忽而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今日我恰好来此,恐怕看不到裴云的车马大摇大摆地从你府前离开吧? 重生以来,夏侯昭觉得自己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然而此刻她的内心却是无比的失望,她千方百计让王雪柳避开裴云,就是怕王雪柳重蹈前世的覆辙。她微微垂眸,平复了下心情,重新笑了起来,道,“早点休息吧。”王雪柳似是回答了,夏侯昭一个字都没有听清,转身策马而去。 马匹带起的夜风吹散了桑葚酸甜的气味。王府的下人提着两个竹筐,看着站在门前久久不动的王雪柳,道:“小姐,殿下已经走远了,咱回府吧?” 王雪柳一低头,就看到了那在灯光下愈发水灵的果子,脑海中便浮现起夏侯昭点漆般的双眸。 她还记得自己头一次知道自己要到天枢宫中去做伴读,缠着母亲不想去,只怕每日有读不完的书和功课。父亲哄她:“你不是最仰慕兴宪公主吗?现在有机会去见见真的公主,真的不去?” 想到五叔口中那个文韬武略,风采无人能及的兴宪公主,王雪柳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谁知道初怀公主竟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子,要不是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宫中小心行事,雪柳恐怕第一天就撂了挑子了。 幸好她留了下来,这才有机会看到那个在白道城中面对叛军面不改色的初怀公主,有机会陪着初怀公主成为那个人人赞不绝口的大燕帝女。 如果凡事都像传奇故事写的那样便好了。 “回去吧。” 王雪柳嘱咐侍女将桑葚洗好,摆在了案几之上。等到第二天侍女进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却发现那满满一盘桑葚竟然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雪柳进宫一般都是午后才回来,侍女便将满盘的桑葚都拿下去和其他人分食了,果然又甜又酸,甚是美味。 这一日,王雪柳却没有见到夏侯昭。翰墨斋里,只有林夫子,连程俊和风荷都不在。林夫子显然心思也不在课堂之上,讲了一节,便打发王雪柳自己读书了。他抱着一卷书,不时望向远处的太极宫,心中忧虑,不知夏侯昭将昨日在丘敦律府中商讨的事情禀告给圣上后,能否得到准许。 太极宫的内殿,圣上望着台下的女儿,道:“这份奏折,我不能准许。”他在妻儿面前从来都只以“我”来自称。 夏侯昭道:“父皇,这以赈灾之名,调派军队和粮草到九边,实是进可攻退可守之策。既可以救济灾民,若是北狄有异动,也有了防备。林夫子已经算过了,这番调动所耗不过羽林军三月的粮饷。” 圣上摇摇头,道:“我所虑者,并不在此。昭儿,守卫北疆一直是北军的职责,这样贸然调动他军入境,你让北军将士如何作想?” “羽林军是以运粮的名义调动的。”夏侯昭犹不甘心。 “即便如此,难道北军看不出来运粮背后的真意吗?”圣上细细为女儿分解,“北军不同于上三军,除了北卢和信州几个州府是选派的将领,其余秀水等地都是由本州府的大姓推选的将领。这些人虽听命于北卢,到底比其他将领多了不少自主权,若是让他们以为朝廷对自己起了猜忌之心,反而会有肘腋之变的隐患。” 夏侯昭一听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的确是他们几人在商议时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丘敦儒挪和林夫子虽然也是从军之人,但丘敦一姓的领地在三秦一代,对九边并不了解,而林夫子驻守九边的时候,一直待在信州和平州等地,和九边大姓没打过几次交道,故而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陈睿倒是知道,但他一心放在防范北狄人入侵的事情上,莫说诸大姓此时没有异动,便是真的有了反叛之心,在他看来,也是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