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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永远也睡不醒的少年。过了半日才轻声道,“我……我乖乖戴着!” “这就乖了。”桂含沁又摸了摸善桐的脑门,他忽然又嬉笑起来。“我厉害不厉害——其实,这里面好多事,也是二哥告诉我的。不然我上哪知道去?” 这一句话出口,他又是那个开朗爱笑,满嘴里跑马的桂含沁了。善桐使劲白了他一眼,怒道,“危言耸听!回头我告诉祖母,罚你——” “可不是危言耸听。”桂含沁又正经起来。“很多话,二哥陷于身份,也不能随便乱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这话传出去,人心才真要乱了。” 是啊,眼看着今年收成这样差,全陕西可不都是指望着京城一带过来的补给?这时候,补给无望的消息再一传开,恐怕乱势一成,就真不可开交了……这不是几句玩笑就能遮掩过去,可以轻忽对待的事儿。 善桐使劲吞了吞口水,又用力挺了挺脊背,将自己挺得笔直笔直的,就像是一株刚长成的小松树。 “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她轻声道,“我一个人都不告诉!” 桂含沁急了。“哎,我也不是让你谁都别说——” 善桐噗嗤一声,又被他逗笑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个由头,这番话,你是要说给祖母听……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她冲桂含沁扮了个鬼脸,忽然想到,“对了,表哥怎么不自己告诉祖母,你往常不也时常到宝鸡来看我们?” 桂含沁难得被她戏耍一次,倒也笑得开心,听了善桐一问,他的神色又阴沉了下来,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西安?” “对了,你为什么来西安啊,你住了多久了,住在哪儿?怎么我到元帅府去也没看见你。你是才到的?”善桐这才想起来,忙连珠炮似的问了个不住。含沁被她闹得不成了,举起手道。“姑奶奶,你别老问个不停行吗?” 见善桐收了声,他才一一回答,“我是来西安办差的,老帅让我回来跟着新兵蛋子一块练枪法,学着cao练行伍……来了半个多月了,我就住在城北大营里,那天你来,我就在校场上,还看见你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啊!”善桐着急了,话出口了才想起来,自己那天是同桂太太一道进的大营。 虽说桂含沁并没有提过,但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表哥同生父一家的关系似乎很是微妙,话赶话说到这里,善桐索性就乍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同桂太太处得不亲近呀?她待你——不好?” 桂含沁一下又垂下头去,望着自己画出来的山川地理图不言语。过了半晌,才拿着树枝一顿划拉,将泥土地又画花了。 “没有,她待我很好。”他几乎是机械地回答。“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都说我命好,遇着个好嫡母。” 善桐便不敢再问,她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小火铳,迟疑一会,又绽开一个笑,扯开了话题。“那你要练多久呀,今年过年你回天水吗?要不然,你和我舅舅一块过年得了。平时没事,你也过来看看,我舅舅在西安没多少认识的人,有时候办事难免不大方便……” 71、精明 世上很多事,少的其实就是个门路。杨家、王家虽然不能只手遮天,但究竟底蕴放在这里,很多事一旦找到门路,办起来就比寻常人家要容易得多。不过三数日,粮食就已经交割完毕,只是因为小五房在西安城里没有仓库,因此还暂存放在粮号仓库里罢了。 这一次借着东风,也因为这位少东家乃是粮号主人的独生子,即使是改了刺配,也不放心由他一人去远。王德宝是个精灵人,同王氏、王时并王大老爷等人商议了一番,便咬着牙将全盘生意吃了下来。王氏也用一两银子一石的天价,买下了一万石麦子。 “都是陈年的老麦了,要出白面,也就是六千石顶天了!”杨四爷来找王氏算账的时候,一边弹舌头,一边啧啧地心疼。“这一下,是把几年的积蓄都赔进去!恐怕娘手头也没有多少活钱啦。” 毕竟是杨家自己的私事,虽说热心帮忙,但到了写账算账的时候,王家人还是回避了。善桐这小半年来字写得好,就在一边打下手帮着誊抄。听了四叔这样的说话,她就看了四老爷一眼,又默默地垂下头去。 王氏不动声色,随口道,“怕也不止吧,这些年来不说别的,家里在西安的几间铺子,就不止一万两的收成了不是?” “哪有那样多。”杨四爷就笑了。“总也就是十来间铺子,一年能有个五千两出息是顶天的了。这些年西北不太平,生意也不好做。有了结余还要拿去买祖产,虽说那些人惧怕大哥、二哥,也不敢胡乱开价,但当年我们家田多了去了。如今这样赊买,怎么都是不合算的……宗房二哥这一次跟着桂家一道回来,也带了些粮食,说是江南粮价贱如土呢,生意也好做。气候又和暖,悖怪咱们命苦,没能托生到江南去呗。” 这些年来,宗房专管着的族中祖业,也是越做越大了。不说别的,就是皮货一项,一年获利多少,真是难以胜数。也难怪他们要抱小四房的大腿,不说别的,就是这个江南总督的招牌挂着,这几年来在江南就多开了好几间分号…… 王氏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下去,倒是盯着又问了一句,“宗房二叔这一次带了多少粮食回来,四叔心里有数么?” 四老爷怔了怔,又挠了挠头,笑了。“我本来还想问的来着,后来忙着办咱们自己的事儿,就没多嘴了。试探了几句,老二是滴水不漏……二嫂想要知道,我再去问问!” 既然人家不想说,三老爷或许还能捞着些口风,四老爷却是决计问不出什么的。 也难怪虽然老太太多少有些忌讳着庶子,但有了事,却总还是交待三老爷带着四老爷去做了。庸碌至此,真是一件事都不能让他放心。 王氏便想起来问,“怎么三哥这一次没来? 老太太说,家里没个男丁不安心,就让三哥留下来了。”四老爷倒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今年收成这个样子了,佃户们都沮丧得很,三哥这一向也忙,就怕他们抛荒了一去不回,要找人来种地可就难了。” “从前都觉得买卖不实惠,这种地是最实惠的。”王氏不由得就道,“又实惠又体面……其实如今想想,还是做生意更实惠得多。至少不用看天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