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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心疼他被人诋毁,除了他的脆弱,连他的桀骜和坚强,她都心疼得要命。 世上有一种毒,沾染上,便毒入膏肓,可即便只剩半口气在,即便还要饮鸩止渴,她也甘之如饴。 第52章 夜游 眼前的人有力的臂膀紧箍着自己, 霍蘩祁却仿佛看到,那个在阴暗潮湿的回忆里,用刀一点一点刻出他的杀人利器, 她想象不出他阴狠的一面, 但她知道,当他完成他心底每一件完美工具的时候, 他其实并不好受。 齐宫的云浓厚如墨,斜风吹开他的发, 侧脸的轮廓锋利而笔挺, 白皙的皮囊承不住那股怒火, 他的脸色有一丝阴暗。 他声音冷峭,“现在什么话都不用说,孤带你去东宫。” 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东宫,森严的守备严整肃穆,步微行一言不发,抱着她回主殿, 将霍蘩祁抱上竹榻,“传御医来。” “诺。”答话的是个男人。 霍蘩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没用刑, 我都不怎么痛了。” 他侧睨了她一眼,似有不信。 霍蘩祁拉住他的手,手心有点冰凉,步微行沉着脸色坐到她的身旁, “那些东西,孤早该让人拿去毁了。” 从完工之日起,第一个试用的人是他,第二个就是…… 这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东西,确实存留无用。 霍蘩祁有点点好奇,“你说你试了四种,那是哪四种?有这个?这东西可厉害了,我刚刚被拉得胳膊痛死了,还有手指,他们还没使劲儿我就开始疼了……” 步微行瞟了她一眼,霍蘩祁乖乖地立即缄口,他反唇相讥:“不是说不怎么疼了?” “现在是不疼了,刚开始还是会的。”霍蘩祁低着头小声辩驳了一句。 步微行拉起她的手,将五指摊在自己掌心,就着依稀烛火,她素白干净的一双手,指缝都是淡淡的红,他眉峰更紧,“孤知道,陛下只动了初刑,要是再用三分力,手指头至少一个月动不了。” 霍蘩祁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他正在懊恼和后悔,可说话的声音却是冷的。 其实,倘若不是他这么善于讳莫如深,没有人会说他不近人情满肚子坏水吧。 至于其他的恶言中伤,她是真的听不得。 那晚在船上,那些人有所保留,只戏笑他身旁没有佳人为伴,孤家寡人,明面是笑他庸俗,可背后的意思却仿佛是——他险恶歹毒,没有女人会倾心恋慕。 难怪他生气,她只怪自己竟跟着那群人笑他,她罪大恶极。 霍蘩祁问:“你的手指头也被伤过是不是?” 男人摁不住她,霍蘩祁一屁股坐起来,拉他的手指过来瞧,可是步微行的手指比她的小短手要漂亮多了,半分赘rou也没有,光滑修长,指腹盈润饱满,看得霍蘩祁眼红不已,这双手真是做任何事都令人赏心悦目。 步微行略感无奈,“是伤过。” “啊?” 步微行将躁动的女人摁回去,“御医说你安然无恙之前,好生躺着不许动。” 说罢又蹙了蹙眉,不过是去太医院叫个人,竟然去了这么久。 霍蘩祁眨着杏花明眸,明烛灯火在她眼底婆娑,斑驳如屑。藤床被两个人的重量压住,发出“吱呀”的抗议声。 步微行敲了一记她的额头,在霍蘩祁愤愤不满的眼神底,薄唇微动,“没被伤过怎么知道一个月手指不能动?” 这还是在太医的千叮咛万嘱咐,和无数奇珍妙药的看护之下,才堪堪一个月治好了。 步微行道:“除了这个,孤身上有烙铁留下的疮疤,那件东西,是孤亲自监工,用火淬炼数月而成,铁块铺满底三寸长的刺,烙上肌rou时,刺会扎入rou里……” 霍蘩祁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她不敢想,这么可怕的东西烙身上,会很疼吧。 霍蘩祁咬牙推了他一把,“那你不是被扎成蜂窝了?” 步微行敲她额头,“你自己要问,怪孤吓你?” 往事如何满目疮痍,说来惧已淡漠无痕,他这么自如地与她说笑,霍蘩祁才算是真正放下心,嘟着嘴巴不满道:“还有两种是什么?” 步微行正要开口,外头传来阿五的回话,“殿下,御医来了。” 他放下霍蘩祁的手,起身去迎。 最后御医也说没有大碍,连皮rou伤都算不上。 步微行听罢,挥袖让御医退了。 霍蘩祁的右手握住左手腕,得意洋洋,“看罢看罢,皇帝大人就没想伤我。” 步微行扬眉,“你倒得意了?” 霍蘩祁冲他扮鬼脸,“是你小题大做!” 时辰到了傍晚,步微行没有放她出宫,让她留一晚,霍蘩祁忽然想到自己的小团团,心说现在有钱了,干脆将团团接回身边自己养着,结果从庖厨里揪出一只往嘴里塞rou饼大快朵颐的雪狼时,霍蘩祁就心灰意冷了。 贪嘴的团团怎么可能放弃锦衣玉食的宫廷生活,跟着自己回家吃糠咽菜? 闻到rou饼的香气霍蘩祁就泛馋,这只狼崽子吃得比她还好,便揉了揉肚子,怕闹笑话,让它安分点。 步微行偏过脸,微微露出一缕笑意,让人布菜。 东宫主殿的气派不逊于披香宫,独有一分奢华与绮丽,但就是太空旷了些,殿内陈设简朴,古色古香的博古架、桌案及其余杂项都一丝不苟。 菜品也是别具一格,步微行不挑食,于是御厨便信手拈来三川佳肴、五岳风味,从南到北一应俱全,烤乳燕、龙井虾、清蒸花鲈、龙抄手…… 霍蘩祁都不知怎么下筷了,还有趴在脚边吧嗒吧嗒吃的团团,实在让人食欲大开,步微行倒是一筷不动,看着她往自己盘里堆了大半盘,入口即化的鲜嫩鱼rou让她忘了今日与皇帝陛下的所有不快。 但光她一个人动筷也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吃?” 步微行道:“你吃你的,孤看着。” 说话一本正经,但莫名其妙地让人脸红不已。 团团吃饱了,打了个嗝,咕咚一声趴倒下来,拿霍蘩祁的脚背当枕头,乖巧地蹭她的脑袋。 霍蘩祁倒拿着筷子杵它的毛脑袋,“你还记得我?嗯哼?” 步微行道:“吃饱了它比谁都有人情味。” “那倒是。” 大概是出生不久便失去亲娘,被饿得太狠的缘故。 霍蘩祁与团团流浪的时候,心想着两个没娘的孩子,就算天地为庐,抱在一起也能蹭个热乎。 用完晚膳,霍蘩祁推说睡不着,要他带自己同游深宫,但依照他的话,皇宫与囚牢没有两样,没什么好看,霍蘩祁便厉声反驳,“那也是你睡过的牢房。” 于是太子殿下只能继续纵容她。 疏星黯淡,初冬的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