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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聊到东方发白,对她描述的东西依旧一知半解。只是我答应把她送回洛阳,她也不用再在窗下鬼哭狼嚎了。 我同阿紫做了朋友,平日里便凑到一起聊天。 一日薛晗路过,见我对着一株牡丹喃喃自语,非要打探一下。 我说:“你这人真烦。你又看不到,凑什么热闹?” 薛晗满口文诌绉:“名花倾城,我心向往之。” 我之前跟着他喝了几滴墨水,说:“巧言令色鲜仁矣。” 薛晗很无奈:“是鲜矣仁。” 阿紫笑得灿烂:“你们两个真好玩。” 我忽然想到,问薛晗:“你可知道洛阳怎么走?” 薛晗问:“你要去洛阳做什么?” 我指着牡丹说:“我要送阿紫回去。” 薛晗笑着摇头:“你知道这株魏紫是谁送的吗?是安禄山。” 我问:“这个什么山,又是什么人?” 薛晗犹豫着,到嘴的话却又吞了回去。他伸出手,理了理我乱糟糟的头发,说:“外面的事,你不用管。你只快快乐乐的就好。” 我没明白。他却不肯再说,只温柔地冲着我笑。那是他的招牌笑,从什么角度看都像朵花儿似的。 他不肯帮我,我自己知道想办法。花了几枚铜钱,就从柴火房的阿丁那里打听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去洛阳?东市口有租骡车的,二十钱就可以到。二小姐,你是要去赶洛阳花会么?” 我兴致勃勃跑回房里,把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取出来,然后换上了小丫鬟的衣服。趁着天快亮人兽困倦时,搬开家里墙角的砖头,钻了出去。 现在想起来,都很佩服我那时候的大胆。我独自跑到东市口,见到赶车的大爷,问:“我要去洛阳,要多少钱?” 大爷喷一口烟,哈哈大笑,露出满嘴黄牙:“哪家的丫头偷跑出来了?毛焦火辣地赶着去会情郎吗?” 所有人都捧腹大笑,我却欣赏不来,固执道:“我要去洛阳!”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眉,你怎么在这里?” 一看,居然是胡人小哥苏塔。 我拉他的手:“苏塔,我要去洛阳。” 苏塔叫:“你肯定是瞒着家里跑出来的。到时候你家人栽赃我拐卖,打我得皮开rou绽。” 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从身上掏出钱,在他眼前晃过。苏塔的绿眼珠随着一转,然后咽了一口唾沫。 “好吧,我带你去。” 我们租了一辆马车,苏塔会赶车,我穿他的衣服扮作小哥儿。沿途风光那个好啊,我愉快地唱着苏塔教我的他们民族的曲子。 当然,我全然不知此刻家里已经炸开了锅。 洛阳繁华热闹,一点都不亚于长安。满街漂亮的姑娘小伙,我和苏塔都看花了眼。 我们花了一番工夫才找到阿紫说的那座养花的大院子,铜狮朱门,乌牌金字。我走上去,说:“我找三朗。” 门人打量我。我听苏塔的建议,换回了比较体面的小姐衣服,所以他们没有把我当小叫花子轰出去。 过了半刻钟,大门开了,一个穿月白杉子,长得眉清目秀,却是一脸倦容的年轻男人走出来,看到我,问:“姑娘找我?” 我问:“你是三朗?” 男子好奇地看着我:“我就是,你是哪家姑娘,找我什么事?” 我说:“阿紫托我来找你,要你带她回去。” 男子脸色刷地一下变青,然后又刷地一下变白,再刷地一下变红,像耍杂耍的。 他结巴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阿紫?” 我说:“阿紫是我朋友啊。喂,你不是她心上人吗?你到底救不救她?” 男子瞪着眼珠,他身旁的家丁如临大敌,统统围了上来,以为我要对这个人不轨。 男子问:“阿紫现在你府上?” 我点头。 “令堂可是沈御史,家在长安?” “你知道啊。”知道就好办了,“阿紫天天哭,你快去接她吧。” 男子脸色一变,眼睛里似乎有了泪水。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阿紫的。 那个男子留我吃了一顿午饭。他们家的院子楼宇高大,装饰华丽,花草扶疏,比我家气派多了。我却待不惯,不顾挽留要回去。那人便派了一个家丁和一个老妈子一路护送我回去。 我回到家,从家门就被直接带到祠堂。爹直接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我骨碌滚到祖宗牌位下。然后祠堂的门砰地关上了。 二太公从后面飘出来,“野丫头,你可知道家里闹翻了天了?” 我说:“二太公,我好饿。” “你还知道饿?” 这不是二太公的声音,是薛晗的。他冷笑着负手站在角落,眼露凶光,阴森恐怖,比鬼还像鬼。 我问:“你来干什么?有没有吃的?” 他问:“你去洛阳了?” 我问:“水晶包子有吗?虾饺呢?” 他问:“去洛阳做什么?那个胡人小子同你一路的?” 我说:“没有包子,馒头也行了。” 薛晗大怒:“给我严肃点!” 我委屈地说:“你干吗那么凶。” 薛晗登时面露愧疚。 我看他是没有给我食物的打算,径自从香案上取下还算新鲜的桃子,咬了起来。 薛晗气乎乎地走了,而我给在祠堂里锁了三天。中途娘和jiejie都有送饭和被子过来,我吃了睡,睡了吃,还长胖了几斤。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我终于被放了出来。 阿紫来找我:“见到三郎了吗?” “见到了。他说处理完手上的事,这几天就过来接你。” 阿紫高兴地搂住我:“阿眉谢谢你!” 那个三郎动作挺快的,当天下午我就在爹的书房窗下瞅到他的身影。他在和爹说话,我偷听到一点只言片语,什么“情之所钟,实难割舍,只当初一时软弱屈于强权”,什么“人各有痴,让沈大人见笑了”,什么“沈大人割爱之心,某某无以为报”。 耳边忽然有人吹气:“偷听什么?” 我给薛晗吓出一身冷汗。这家伙,练了轻功,又爱买弄,成日来去无声像鬼一样。 里面书房里,爹正在客气道:“……那老夫就将它托付给你了。它可是老夫心头之宝,还请公子日后全心爱护关照……” 薛晗好奇:“姨爹说谁呢?” 我担心被里面人听到,急忙捂着他的嘴把他拉走了。 跑远了,薛晗问我:“你到底是不是同那个胡人小子跑去洛阳了?” 薛晗看不起苏塔,将军少爷怎屑卖艺儿郎?我却喜欢苏塔直爽豪放,待人真诚。薛晗整天只知道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苏塔笑容灿烂更讨我喜欢。 我一时起了心思,故意说到:“我是见心人去了。” 薛晗一愣,猛地大笑起来。真难得他会笑得这么没形象,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小丫鬟们看了还不个个晚上做噩梦。 我恶心:“你够了没,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喘气:“你见心上人?你才认识几个男人?” 我回嘴:“非要认识天下男人才能有心上人吗?” 薛晗没话了。 我得意,把阿紫当初说的话照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