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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吃饭的时候了,阿香特意问她:“你回城里去么?” 如意便一面理褥子一面笑,“才刚来,回去做什么?” 阿香这就放心了,与姜黎几个一起带她去伙房吃饭。如意知道姜黎与沈翼的关系不一般,这会儿便没事总要看她几眼。姜黎也感受得出来,在被她看了一阵后,自把目光朝她迎了过去,问她:“看什么?” 如意这便忙笑笑,缓解尴尬道:“阿离jiejie生得好看,所以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说罢这话就不看了,心里仍还是忍不住琢磨沈翼和姜黎的事情。因沈翼和姜黎的关系,她也不大和姜黎亲近,只什么都找阿香。大约谁都瞧得出来,阿香是个热心的人。这也正合阿香的心思,絮絮叨叨地从她嘴里套话。 晚上姜黎去了沈翼帐里,阿香坐在自己帐里做针线,便问如意,“沈夫人是不是让你来看着沈将军的?” 如意看看阿香,这会子还分不清这里的人是敌是友呢,自然也不说实话,只道:“什么看着不看着的,就是叫我来服侍二爷。可没想到二爷这里有人了,不需要服侍。” “那你不回去么?”阿香把手里的棉线绕到食指上,拉了紧,看向如意,“你瞧沈将军对阿离的样子,你大约是插不-进去的。不如早些回去,在这里也是白耗功夫。” 如意那目光里都能瞧出心眼子,到底人不大,也不能端得多老辣深沉的样子。她不回答阿香的话,反问阿香,“阿香jiejie,阿离jiejie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二爷回家,就一直呆在军营么?” 阿香听她这话,自然就想起河边上姜黎跟她说的那话。她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向如意,忽问她:“不说沈夫人,就说你自个儿,你是想她去沈家,还是不想她去沈家?” 这话问住了如意,她闭着嘴没说话。阿香便笑一下,又道:“如意姑娘,跟你直说,咱都是直来直去的老实人,没那么多心思瞎钻。有什么你就直说,说开了,大伙儿还能拿你当个姐妹处处。玩那些心眼子,不觉得累么?我是没在你们这样的人家呆过,大约家里人越多,说话做事就越留后音儿?我不喜欢。” 阿香这么一说,如意便觉出自己那点小心思好像被她拆穿了。她搓搓手指,到底没再藏掖着,说:“阿香jiejie,既然你都瞧出来了,我就直说了罢。依我的私心,我不想阿离jiejie进沈家,更不想她给二爷生下孩子来。所以,我也不想太太知道这事儿。” 阿香暗暗呼口气,只觉人心难测啊,跟她们这些人真不一样。这要天天揣测人心过日子,那还累死了。身边儿谁没有自己的私心?那人活着,能全为自己的私心么?一旦全为自己着想,处处都要算计,那就没意思了。 她呼完气自又低下头去,说:“那你就瞒着沈家那头,在这里安生呆一阵子罢。刚好,阿离也不想让你们沈家知道这事儿,两全其美,各得所愿。但你心里想的那事儿,怕是不成。这事儿不是因为我跟阿离好才这么说的,我要是那样的人,我就直接排挤你了,你明白么?” 如意听得明白,但不着么认为,只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可不想来了什么都没做,就自个儿灰溜溜回去。好歹在外头熬了一整夜进营里来了,机会不能白白浪费掉。再怎么着,也要把能试的都试了,到头来才不会后悔。 是以,在军营里呆了几日后,沈家派马车来接,她回去到沈夫人面前,把能瞒的都瞒了,只说:“二爷好好的,没什么问题,也没时常找士兵出火什么的。他就是太忙了,没心思管这些个。您不是也说过么,他在这事儿上木,所以不像别的男人那样。” 沈夫人听这话放心也不放心,又问如意,“他留你在帐里服侍了?” 如意点头,“头先也不要,看我在营外等了一整夜,才叫我进去。事情当然没有太太想得那么快,还得慢慢儿来。” 沈夫人松了口气,又问她:“他那军营里有女人么?” 如意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有是有,就几个,都是营妓,身份低贱得很,样子也不好,伺候的人也多,二爷瞧不上。” 沈夫人听下来,知道得越多越清楚,就越发放心下来。随手给如意赏些东西,让她还往军营里去。如果能劝得沈翼有心回来娶亲,或是生下一儿半女来,都还有赏。如意自然应下,还搭马车出城来,满心欢喜。 到了军营,这欢喜自个儿就给收了。阿香暗下里又找她,问她回家说了什么。如意拿阿香是个实诚人,虽她与姜黎好,但也不挤兑自己,跟自己说的话也多是中肯的,所以这会儿和阿香交心,觉得跟她说什么也都无碍,自然也就实话说了。阿香听她回去没说实话,自然也放心,又悄悄把话说给姜黎知道。 姜黎瞧她这样,也便笑她,“待会儿叫她知道你日日骗她的话,闹死你。” 阿香小声儿,“我又没做什么坏事,真个拿她做姐妹呢。对她没坏处,害人的事儿,我阿香不做。不过就是知道些话,告诉你知道,也好叫你有个心理防备。别到时生出乱子,自己还蒙在鼓里,应对不了。” 姜黎垂首,忽而又看向阿香,缓声说:“我想明白了,瞒不了一辈子的,只要我和沈翼在一起,他们迟早都会有知道的一天。迟一天早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知道或以那样的方式知道,都没什么所谓。阿香,我已经做足了准备,不管那一天什么时候来,都不会再怕的。” 阿香看着姜黎的眼睛,在里头看到了沉稳和坚定。她终究不是前年大冬天里那个小孩儿一般的姜黎了,那会儿她十六岁,身上还带着骄蛮,应对不了任何一件她生命里突如其来的事情。甚而不会去多想,只凭情绪凭一腔意气。现在她十八,是真正的大人了。 阿香忽而有些说不出的感慨,伸手去握住姜黎的手,鼻腔里发酸,忽而低声说:“阿离,感觉……你好像慢慢不需要我了……” 所以初回京城在南城门的柳树下,反问她为什么不为自己多想想,不为自己活着。阿香有时候觉得悲哀,是啊,自己为什么没有值得筹谋盘算的事情呢?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横竖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心酸,眼泪却掉不下来,麻木了。 姜黎看得出阿香的情绪,反手握住她的手,也低声道:“我怎么会不需要你,你放心,只要你一天没有自己的归宿,我去哪都会带着你。我不是答应过你么,只要我得了好,就一定不会忘了你,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 阿香原不想再看她的眼睛,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确定般地问了句:“真的么?” 姜黎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来,“我姜黎对天发誓,这辈子都会与阿香同甘共苦,不会丢弃阿香,更不会一人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