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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说“好了”的时候,邵劲上前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说: “王爷,微臣刚刚面圣过一次,现下正好给王爷带路!” 这忽然响起的话语吸引了大殿中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 宁王与其手下的目光里有很明显的惊诧,而冯公公与中年侍卫那一帮人马眼中,则明显都带着淬了毒似的愤怒。 邵劲并不理会这些目光,只专注等着宁王的声音。 也并没有过太久,宁王的声音响起来,话中颇具玩味:“也好,风节就在前方带路吧。” 邵劲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单独走在最前面。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他飞快地呲了一下牙,暗道刚才进门的时候还勾着他的肩膀查户口似的问家庭情况呢,现在一转脸都能叫出他的字了,果然从头到尾都是在装模作样!妈的,简直太假了好吗! 木制的楼梯在众人的脚下吱吱作响。 但上楼的过程里,也并没有任何枝节横生。 这对于宁王或许有点出乎意料,但提前来到的邵劲其实心知肚明:大殿底下的那十个人也差不多就是此刻昭誉帝身旁所有的人了。要用这十个人来刺杀宁王,根本不可行,退一万步说,就算侥幸得手,宁王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马,要是一轰乱了起来,反而不好收拾,还有可能威胁到昭誉帝的性命安危。 反之,若是放宁王这样上去,昭誉帝虽然会被逼退位或者被幽禁,至少在安全上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史笔如铁,杀兄杀弟还有可说,弑父登位的话,未免太过难堪,相信自诩雄才大略的宁王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愿意如此的。 ……况且陛下此刻重病在卧,真正需要的其实也不是独揽大权夙夜劳苦,而是静心休养才对。 几十级的阶梯很快登上,邵劲与众人再一次来到二楼尽头的那个房间。 到了这边,邵劲就不再走第一位了。 冯公公自然上前取代了邵劲的位置,并将众人一齐带进房间里。 这一回,邵劲总算是跟着宁王真正见到了昭誉帝的面孔。 算来国宴一次,第一次进宫一次,此后成为代王伴读数次进宫不说,还有刚才的一次,这竟然是邵劲第一次见到昭誉帝的真容。 那是一个被重重被褥包裹着的老人。 他的脸颊凹陷下去,皮肤横生皱纹,黑白相杂的头发虽然梳得齐整,但也不能掩盖主人的衰老。 宁王来到昭誉帝面前,动作很利索,也还算恭敬地单膝跪地:“儿臣叩见父皇,愿父皇身体安康,千秋万载。” 邵劲跟着跪在宁王身后。 这一次大概没有人会有闲工夫关注他,他也不像第一次那样谨慎,借着遮掩就悄悄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床榻中的昭誉帝伸出手指着跪在面前的宁王,手指有些颤抖,因生病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两绰幽火似的。 但相较于昭誉帝眼底的怒意,他说出来的话却出人意料的平静:“我正在想,你也应该找来了。平身吧,赐座。” 最后那个赐座显然是对冯公公说的,冯公公起身应是,搬了凳子过来给宁王坐。 邵劲当然只能站在一旁当摆设。他听着宁王和昭誉帝的对话。 “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恕你无罪。” “今夜宫中被狂徒冲入,王指挥和赵统领已经联合起来,在宫中各处弹压,父皇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不知是否受到了惊吓?” “朕还好。” “父皇身负社稷重任,依儿臣愚见,还是招来太医,彻底检查一番才是。” 表面听起来还是很父慈子孝的嘛。 不过经过了徐善然的突击培训,邵劲此刻甩甩水分,还是能嚼到很多干货的:比如说宁王第二句话中特意点出王指挥和赵统领,也就是说锦衣卫和禁卫军都被他掌握在手里了,这显然是威慑。再后面的关怀表面上看是关怀,但昭誉帝既然已经说了“朕还好”,宁王却依旧坚持要让太医过来,显然是在…… 昭誉帝这时候缓缓笑了:“朕说不用你也不会依从吧?” 宁王脸上的神色依旧诚恳,语气与话语却一起强硬了起来:“眼见着父皇为社稷安危呕心沥血,耗尽心力,虽说是社稷之福,但岂是人子所为?儿臣理解父皇的圣心,也请父皇理解儿臣一片拳拳赤爱,若是太医诊出父皇不适合再劳心劳力,便请父皇入西宫休养,以山水风景修身养性,延年续命,好叫儿臣不至于落入‘子欲养而亲不待’之境地!” 图穷匕见! 此刻也不需要客气,宁王带兵上来逼宫,所为也无非以兵谏掌权,不管话说得再漂亮,也不难掩盖其中强硬,当然也没有必要掩盖。 昭誉帝沉默半晌:“朕可以出旨意叫你监国,但有一点,谢阁老老成持重,桃李遍天下,至少三年之内,你不得无故换首辅。” 宁王一下子笑起来:“父皇的意思便是儿臣的意思,谢阁老正是朝廷所需要的贤者,就是阁老要退,儿臣下旨挽留还来不及,怎么会随意换人呢?” 昭誉帝不理宁王,又依次说出了几个不得换掉的人名。 宁王大多数人都一一答应,小部分的只做不置可否的态度。 这父子两的对话暂且不说,一旁的邵劲听着不由得心潮涌动。 谢惠梅……两方的第一个交换条件就是谢惠梅! 皇帝要求谢惠梅留下,必然是因为皇帝觉得谢惠梅留下对他有好处;而宁王如此简单的就答应谢惠梅留下,是不是因为宁王也觉得谢惠梅呆在阁老的位置上对其有好处? 肯定是这样! 谢惠梅到底是怎么做的,叫先后两代掌权者都以为他是自己的人?都到了这种情况下,也还对他深信不疑? 好像就是在这一时刻,邵劲终于拨开笼罩在谢惠梅身前的重重阴云,窥到了这内阁首辅的一些真面目。 父子两的对话此刻接近尾声,宁王已经请来圣旨与朱笔,呈给自己的父皇。 昭誉帝看了面前的圣旨一会,在冯公公的搀扶下坐起身子,自己口述,由冯公公在一旁书写。在写下开头八个字之后,又写下“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等起头句子,到了这时,冯公公眼看下昭誉帝,就听昭誉帝说: “宁王护国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 昭誉帝顿一下,漫不经心说:“今天晚上在这里的几个人都跟我到西宫去吧。” 能在这里的,自然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按照宁王所想,当然是要乘势剪除才好。不过此刻眼看着圣旨在即,皇帝又亲自开口,宁王微一沉眉,也就笑应了:“父皇既然觉得他们服侍得好,那自然让他们陪伴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