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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向前走,向前走,最后一头栽进水里边。 恐惧似乎一下子就合着水蔓延上来了。 但除了恐惧之外,还有能将恐惧也压倒的麻木。 高婵又往前了一步,这一次,水也升到了小腿,江水那浩浩荡荡而来的力量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冲走,也正在此刻,一道声音从高婵背后传来: “杨川还没有死,你就急着去死?” 这道声音婉转,清亮,应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但高婵没有回头,她置若罔闻,只一步一步地向前。 那声音又说:“碧落之上黄泉之下,生身父母眼见亲女终于脱离虎口,转眼却自寻死,怎落得了忍?往后数十载光阴,你怎知他人有你一半诚心祭祀?” 高婵还是没有反应。 她继续走着,走着,水到了腰,到了胸。 那声音还道:“这天之蓝,这地之碧,这天下奇山异水,这人间堂皇富贵,你见着了多少?你什么都没有见到,什么都没有享受,就忍心去死吗?” 高婵的嘴角掠过一丝模糊的笑意。 要死的人的脑袋总是不那么灵光的。 她直到这站在背后的人说到第三句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也许就是自己想见的幕后之人,现在只要她转回身,看过对方一眼,就看解答心中疑问。 说来她还欠着对方的呢。 可这辈子就要结束了。 还不清了。 人死万事休,就这样子吧。 不如不见,不如不见。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滔滔的江水到了高婵的喉咙,一个浪头,就叫她的整个身子都埋入了浊流之中。 站在岸上的徐善然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从赶到这里,正正好撞上高婵入水之间,她总共说了三句话。 一句以仇恨,一句以亲情,一句以**。 统统不能勾起那一心求死之人的生欲。 似乎已经没有办法了。 但徐善然知道,至少还有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能让江中的人回过头来。 但她沉默了很久,她拿不定注意要不要说,要不要做。 高婵对她并没有多少的帮助。 自醒来之后一晃已经□年的时间了。 一颗颗棋子一招招布置,全部都在其位了。 只等她离开家里,便是全心投身棋盘,做那执棋之人的时候。 可是先一个邵劲打乱了她嫁给杨川的计划,现在又一个高婵勾出那些潜藏在她心底的东西。 该不该说呢? 有没有意义,值不值得呢? 并不长久的时间,大概仅是几息的功夫,徐善然就微微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若所有交往都要以利益区分。 这个世界若所有判断都要以得失计较。 ——那她为何要回来呢?为何要守护自己的家呢? ——光以利益,光以得失,她上一辈子拥有的难道还不够多么?作为一个杀了自己丈夫却最终能够荣华富贵寿终正寝的女人,哪怕自己是利益者,也要说一声老天并不所有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的啊。 徐善然开声说,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你为什么想死啊?因为做了错事无言苟活于世?” “但你做错了什么?” “若说你被杨川掳走,就是你做错的事,那为何刑部仍要提审杨川?这国家的律法,这两个人上堂对质,也没有听说过判了被告再判原告的吧?若是两方各打五十大板,那且看这父母官离任之后会不会被万千子民送上顶糊涂官的帽子。” “既然你被掳走是杨川的错。” “那你还有什么错呢?” “为父母报仇不是天经地义不是伦理纲常之事吗?” “你做了,你做成了,若叫那说书的人得了这个好材料,可不是要大书特书一番这忠烈孝女的故事?” 水中还冒着个头顶的人忽然动动脖子,扭过了头来! “现在。”徐善然轻声却快速的说道! 站在旁边的含笑动作比徐善然的声音还要快一些,在徐善然第一个字音响起的时候,她已经飞出去手握鞭子朝前一卷,等徐善然的第二个字音落下,她已经将江中的高婵卷出手中,拖回了岸上! 高婵大概呛得厉害,她一被人拉出水面就瘫倒在草地上,不住地呛咳着,每一口都能喷出一些水来。但这些细微的痛苦并不影响高婵的行为,她做了刚才自己在江中就想做的事情——她扭着头寻找声音的主人,目光非常快的落到徐善然身上,她没有太多的去注意徐善然的打扮模样,她只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声音沙哑而有些缥缈: “可就是说书里,那女人也要死的啊……” 是的。 哪怕说书里,那女人也要死的。 只是会更艺术化的,会更叫人唏嘘的,与仇人同归于尽。 但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情远没有故事里的这样漂亮。 高婵没有死。 高婵哪怕没有死,也要去死了。 “所以,你做错了什么?”徐善然站在高婵面前,她微微垂头,目光自上而下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人,“因为别人说你该去死,你就准备去死吗?” 高婵不说话,她看着徐善然。 “你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死?”徐善然淡淡说。 这是她许久许久以前的想法。 ——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死? ——所有想要我去死的人。 ——不说其他,只谈手段。我可以先一步送你们下地狱。 高婵脸上的恍惚少了一些,但那些自内心而生的麻木却更明显的浮现了出来。 徐善然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微微叹气。 非常聪明的女孩子。 她并不是没有质疑,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错。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所有的人,每一个亲人,都叫她去死;每一个未来可能知道她过去的人,都会以鄙夷与嫌恶的话语对待她。 她为父母报仇的行为现在还能得一声称赞,还能听到一声叹息。 可如果她不死。 如果她没有以自尽表示自己的清白与不贪生,那现在所有的称赞与叹息都会变成嘲讽与厌恶。 是可以隐姓埋名啊。 可藏着、掖着,迫不及待的抛弃掉过去,我还是我吗? 我做错了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这样痛苦呢? ——这天大地大,竟无一处可容我身! 这一次,徐善然的沉默更久了。 须臾,她抬头看向似乎平缓下来的江面,对高婵轻声说:“我也给不了你什么,但一屋一饭还是有的。你若没有去处了,不妨跟我走吧?” 时间总是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任何一个人的。 耗资不菲的国宴虽然中途出现了一些插曲,但最后对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