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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但新的不安又冒了出来,镜中稚嫩的自己,似乎也有些陌生。 她好像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不是这般年幼。 镜子中晃过一张中年妇人的脸,白皙的肌肤,古井无波的双眸,满头珠翠雍容华贵。 这张脸和自己本来的模样越看越像,仿佛就是自己将来的模样。 耳畔似乎还传来声声悲痛的哭喊声,句句泣血。 仿若有两三个男声叫的是“母后”,其余纷纷杂杂的女声叫的是“太后”。 母后?太后? 现今天下只有一个王皇后,哪来的太后? 她惶恐不安地想找着声音的来源,但四下里静得吓人,屋外婢女们窸窸窣窣干活走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哪有人说话?更别说喊叫了。 郭圣通浑身都冒出冷汗来,她踉跄着跑回了榻上,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起来。 ☆、第二章 高烧 一片渗人的寂静中,郭圣通只觉得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仿若响彻了整间屋子。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病还未好全,精神不济,所以才幻听起来。 屋里的响声引起了屋外人的注意,须臾间便有人轻轻推门而入。 是常夏—— 常夏的脚步声她听了这么多年,早就能听声辨人了。 “女公子——” 听着常夏低柔熟悉的声音,郭圣通心下微安,从被衾中冒出头来,想要应她一声,却发现喉间干涩,沙疼沙疼的说不出话来。 而常夏已然到了榻边,轻轻地撩开云纱帐,关切地道:“女公子,您想要什么就唤婢子,别下地受了凉气。” 郭圣通知道她见着了榻前踢乱的丝履,便微微点头。 常夏又道:“您渴吗?婢子倒杯温水给您?” 郭圣通不置可否,只是望着她,目光含着几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 她为什么觉得同常夏竟也许久不见? 而且常夏似乎也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年轻的? 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虽然病的有些糊糊涂涂,却也记得常夏和羽年这两个大侍女是日夜照料着她的,怎么会许久不见? 她病了这一场,怎么觉得哪都不对了? 郭圣通茫然不解的神色落到常夏眼底,却叫常夏禁不住有些心疼起来,以为郭圣通是病中难受。 她忍住喉间微微的哽咽,去倒了杯温水扶着郭圣通坐起来慢慢地喝了。 常夏又把一双手来回搓热后放到郭圣通额上,见果然不再发烧才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仔仔细细地为郭圣通掖好被子,柔声道:“女公子,厨下煮了白粥,婢子去给您端一碗来。” 郭圣通望着她澄清透亮的双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想,一定是病还没好全的缘故。 阿母说,人在病中格外虚弱,邪祟会乘机而入。 她要快些好起来才是,这样就不会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来。 或许是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也或许是虚弱疲惫到了极点,郭圣通这次很快就睡着了。 待常夏端着白粥到门口时,来替她的羽年就冲她摇头,压低着声音告诉她说女公子睡熟了。 常夏便把手上的托盘交给身旁的小侍女,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跪坐下来和羽年一起做起针线。 羽年看了她一眼,劝道:“你去歇歇吧,我一个人在这就行了。” 常夏笑了笑,道:“回去我也睡不着,就陪着你吧。” 两个人对望一眼,眸子中都是柔和。 而后都垂下脸,认真做起手中的针线。 刻漏滴到申时时,常夏思量着郭圣通也该醒了,便放下手中快要完工的粉色襦裙,轻轻推开里屋的门去瞧。 这一瞧把她吓了一大跳,女公子不知何时又发起烧来了,已然满面通红了,叫也叫不应。 常夏忙出去叫了羽年,两个人分头去通知府中的乳医和翁主。 乳医很快就来了,把了半天脉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脉象不浮不沉,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当是平脉无疑啊。 明明已然康健,怎么还能发起如此高烧? 刘旻刚刚起身就听得漆里舍这边说长女又发起了烧,连头发都顾不得梳,只随便挽了挽,就带了人过来。 见得长女果然高烧不止,双颊嫣红,浑身guntang,刘旻的心立时就被揪到一块了。 也顾不上责问伺候的人,便急急地看向乳医。 乳医惶然起身,把这次高烧的古怪和她说了,黯然道:“婢子才疏学浅,实在不知为何高烧。” 刘旻心下焦急更甚,风寒本也不是什么大病,但若是治愈不及时,高烧烧傻了孩子的例子还少吗? 她立时叫人去真定王宫中去跟她大嫂——真定王妃说,把王宫中的侍医派来。 侍医来得很快,见过礼后就把起脉来。 他诊了又诊,也是和乳医一样的定论:郭圣通没有生病。 刘旻立时就发了怒,没有生病怎么会无端发这样的高烧? 她急得不行,叫人把真定排得上号的名医都重金请来。 不到掌灯时分,就到了十多位名医,全都被请进了郭府漆里舍为真定翁主的掌上明珠瞧病。 他们先时还心下嘀咕真定翁主也实在是小题大做,长女一个小小的风寒竟然兴师动众地请了这么多人来看。 但等把过脉确定是平脉后,彼此相望间就也不禁生出了些无助和困惑。 这明明没有生病,怎么能高烧至此? 一群人商量再三,便决定还当风寒来治,只是多添几味温补的药材。 长女无端发起这样的高烧,刘旻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一面叫人先按方子抓药,一面又叫人再四处去求医。 她自己亲自坐在榻边绞了帕子一遍遍地往长女额上敷,待药煎好吹凉后一调羹一调羹慢慢地喂长女喝下去。 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假人手。 饶是这样,依然半点都没有缓解刘旻焦虑的心情。 她不停地在心中祈愿着早死的亡夫在天之灵能多多庇佑长女。 如此心神不宁地守到亥时时分,郭圣通的怪烧竟奇迹般地渐渐消退。 刘旻大喜,把医师们全请进来把脉。 医师们一一诊断过后面面相窥,这还是平脉啊。 但那古怪的高烧又怎么解释? 他们解释不清楚,只得按捺下心中疑惑恭贺真定翁主,说府上女公子已无大碍。 刘旻心下欢喜,叫贴身侍女绿萱拿了银子来赏医师们,却不叫他们走。 她怕长女病情再次反复起来,之前就说已无大碍,谁知道好端端地竟又发起烧来。 好在天可怜见,这一夜过的很安稳。 第二日郭圣通醒来,便已经是精神大好,脸色也红润起来。